“本来呢,”那个姓李的校长对于财娃的走马上任好像没有多大的热心,连初次相见起码应有的皮笑肉不笑似的假装微笑都没有,而且一上来说话就吞吞吐吐的,总怕哪句话说得太过直接,就彻底暴露了自己内心的虚弱。
“郭老师,你能来上课真是太好了!咱们学校正缺少你这样年轻有学问有朝气有闯劲的人才来担当学校大任呢!”眼珠转动之间,那个李校似乎又有了新的主意,黄脸上的冰冻三尺之寒,现实版呼拉拉解冻的寒冰那样顷刻有了少许的柔性成分,“你上过高中,对吧,那就好得很呢。原本呢,我们学校是不缺人手的,可是呢,大队支书请你……既然来了。也就这样吧,你就先去教初二的语文课吧,顺便当当初二的班主任吧。我相信你,全力支持你好好开展工作,小伙子,咱学校的未来都在你的身上担着呢,好好干吧!”!
“我,我,”财娃额头噌噌冒虚汗了,“初二呢,我怕我教不了啊,这担子,这担子太重了吧!”财娃多少还有些自知之明的,高中咱是上过几天的,课本还装模作样地发过那么一两本语录文选之类,可是翻看它们的时间,还没有让他们呼呼睡大觉的时间长。里面的字是肯定都是认得他的,他有好多还不能熟练认识人家,现在倒好,初学乍练的一招一式还没有练完的他,上来就要成为人家的语文老师,还初二的,呵呵,校长啊,你这不要了我的小命吗?
“没关系的!啥子关系的,年轻人嘛,趁着没有家庭拖累,正是年轻气盛的好时候,就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干个十年八年的,捞足了资本,岁数也大了,正好歇歇!嗯,好好干!我看好你呀!”李校故作亲昵地拍着财娃的肩头做最深的鼓励状,那几乎就要眯缝到一起的小眼光,总让财娃有一种暗夜里梦见的狡猾狐狸才有的那种骄邪诡魅的感觉。
“校长,那我什么时候开始上班呢?”推托无望的财娃只得退而求其次,这样重压下来的担子,说什么也要给他三几天的过渡期慢慢适应适应吧,总不能一上来就让他这个旱鸭子成为游泳冠军吧。
“当然,就是现在了。唔,我看看课表,下节就有中二的语文课,趁着这节还没有下课,你赶紧看上两眼。”李校回头瞄了一眼对面斑驳的土坯墙上的密密麻麻的课表,立刻略带惊叹地对财娃吩咐,“喏,你快去找陈主任要套教科书,马上就要上课了!”
那个陈主任,挫粗的水桶腰,怎么看怎么像怀胎十月的女人——也许那些身怀六甲的孕妇也没有他的肚子大且圆吧。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吃的,都吃了多少好面肥肉块子在这皮囊里吧。在这样人人喊着饥饿,严重缺乏营养的大时代面前,人家怎么会有这样严重的营养过剩现象。这反那运动的,怎么就不能找找这问题的根源呢?
“哦,你不是,你不是……”一见面,这大腹便便的陈主任居然还能记得财娃的大名,在长串的惊叹之后从厚厚的双唇里不断迸出那样的惊叹号,“这不是鼎鼎大名的郭喜财吗,你不是在上高中,应该上大学去了吧。今天到底是哪阵儿香风,将你吹回到我这座破烂流丢小庙的?”
“我来,我来代课的……”财娃又涨红了脸,好像那年因为因为特别地饥饿,在帮着财爹运送生产队刚挖起的红薯的时候,也顾不着那些红薯泥块满身,拼命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用小小的舌头偷偷隔着泥块舔舐了那散放着异样清香的红薯,却被监督生产的生产队会计作为反面典型很是动作了一番:又是大字报,又是批斗会,幸亏财娃的祖上与有钱人隔缘,才没有酿成更多的风波。
“代课啊,”仿佛被谁抽取了气门芯的开关,陈主任仅余的一点儿恭敬一瞬间全跑冒滴漏个没有完,一个肥蹲跌坐在那把特制的大号办公椅上,从肥厚的鼻甲后面只有嘶嘶冒着的凉气了。喘到不知道第几口凉气了,才能塌蒙着眼皮有气无力地问话。不明白的外人远远看来,这陈主任绝对睡着了一个人在说梦话啊,“代课啊,你说说校长都分派你担什么课头了吗?咱这学校老师多得很呢,少个三五个都没有什么要紧的。你痛快说说,校长让你担啥子课了?”
“初二语文,还带着班主任。”财娃的脸皮又莫名开始发烧发红起来,还烫得厉害,以至于回答陈主任训话的声音都低下得可怜,不晓得高高在上的陈主任那对只招大风的御耳是否听得明白?
“啊哦,初二呢,初二呢,还初二呢……”大约听得了,要不是陈主任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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