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叶子住在吴家的两间西厦里。因为是葵花杆盖的房子,葵花杆的承重能力有限,所以房子的间口小、入深也比较浅,也就八、九尺的入深,两间一门一窗的房子也就不到十八平方米的使用面积。
两间房子以一堵薄薄的隔墙分成内外两个小间。内间装着一个大窗户,盘着个从后檐墙到前檐墙的大土炕,土炕靠后檐墙一侧的上方用两根方木杆儿支着两个板箱,板箱下方的炕上放着被卷儿。外间也就是有房门的一间,正面靠后檐墙放着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和一个衣橱。房子的内墙没有用石灰去灰,是一色的麦芝泥抹的墙面。房子里面也没有吊顶,抬头就能看到一根根的葵花杆儿、高粱秸儿和裸露的麦秸泥巴。c66c
两个孩子相隔一年多先后降生,给吴家带来欢乐和希望的同时,叶子的炕也变得拥挤了。晚上,两个孩子并排、靠炕里面睡,叶子紧靠孩子睡在炕沿一侧。舍娃呢?也只能睡在窗子前头,丁着叶子睡了。
狗娃还好,比较皮实一些,不怎么磨人。而这杏儿可有些累人了,白天老要人抱,不抱就哭;晚上迟迟不睡,即使费上好大工夫给哄睡着了,一有大小便就哇哇直哭,换了尿布,还得哄上一会儿才能睡着。大人小孩挤在一个大炕上,那孩子一哭,大人就自然被吵醒。叶子既累又无奈,还得受舍娃的埋怨。可叶子想起了邢家媳妇的点子,就干脆借机和舍娃吵了一架,把舍娃撵到婆婆屋里去睡了。
躲开孩子的吵闹,舍娃在老妈炕上睡得像死猪一样,整天精神头十足的。起初还好,舍娃觉得讨了便宜,免得孩子磨他,可时间一长,他却忍不住了,不时缠着叶子要过夫妻生活。叶子嫌累,常常不乐意。舍娃常常找茬,动不动就发脾气,甚至不时和叶子打起架来,弄得家里鸡犬不宁的。没办法,叶子实在忍受不了了,就抱上杏儿,回娘家小住上个几天。这些家庭琐事,就不赘述了。
也许是受生产队经济压力的影响,这年,柿子湾一带农村开始默许生产队组织副业队了,或进城修路、盖房子,或下盐池拉硝,或进山去伐木;但一个生产小队只允许组织一个副业队。多一个孩子多一张嘴,吴家更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听说队里准备组织人下盐池拉硝,叶子就硬着头皮找到了队长家里。
……
“队长,听说要去盐池拉硝?”
“哈哈,怎么?”
“我想让舍娃去。”
“舍娃?他哪能干了这活儿?!”
“不就是拉硝嘛,咋拉不了的。”
“拉硝可苦着呢,寒冬腊月的,那可是在盐湖里拉,冰天雪地的。”
“人家谁不是比舍娃还大呢,怎么人家就能拉了呢?”
“人和人不一样。你还不知道你家舍娃是啥人?”
“唉,这我也知道,只是……”
队长抽着旱烟一时没答话。
“舍娃懒的,在屋里还老和我吵架……”叶子说着说着淌下了眼泪。
……
“舍娃不是东西。叶子可真苦死了。”队长老婆在一旁忍不住道。
“他出去了,我就是再苦一点,也能消停消停。”叶子哭着说。
“看叶子这么可怜,你就带舍娃去吧。”队长老婆帮腔道。
“唉,你想让他去他就去啦。”队长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叶子说。
“不去,我就跟他没完。”
“只要你有这决心就行。”就这样,经过叶子好说歹说,队长算是勉强同意了。
第二天晚上,叶子把纺花车从墙上拿下来,坐在炕上纺棉花。纺了一会儿,见舍娃从婆婆屋里过来了,笑嘻嘻的,叶子便先开了腔。
“队里的副业队要出去了。”
“咋啦?”
“我给队长说了,你跟副业队出去吧。”
“出去?你见过拉硝吗?”
“哪谁爹不是也去吗?”
“他去他的,我不去。”
“两个娃啦,你不干,往后咋弄?”
“干啥也不去拉硝。”
“那你都能干啥?”
“反正我不去拉硝。拉硝可苦着呢。”
“人家都受得了,就你受不了?人家谁住这葵花杆房子?”
“我看这房子就老美。”
“不要脸。”
“下上一顿苦,挣的钱都给了队里啦。”
“多少咱也能落几个,总比在这农业社里强吧。娃儿家慢慢就大了,开销也会大的。”
“娃儿还一点点呢。再说了,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烦得多呢。”
“出去也能见见世面嘛。”
“说得倒好听。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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