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地映着吴楚俊秀的脸庞,吴阿姨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儿子,仿佛要这样把儿子永永远远地印在心头,永不磨去。接着她又对吴楚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微不可闻话,让吴楚听得红了眼睛,然后朝着关春晓看了一眼,示意她也过来听着。
“春晓,我……一直都……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我走了……以后只……求你一……件事,啊……”吴阿姨艰难地吸了一口气,喉咙里发出几丝痛苦的□□,“啊,求你替我照顾……楚楚,到他21岁……成年,代理公司的一切……事务,帮他遮风挡……雨……”
关春晓泪眼迷蒙地看着在疼痛中挣扎的吴阿姨,想伸过一只手去握住她的手,给她温暖与力量,可触碰到的却是一根输着血的冰冷针管,关春晓心里难过不已,只好将手收回,尽量微笑着对吴阿姨说道:“阿姨,我答应你,我一定照顾吴楚到21岁,如果他愿意,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替他遮风挡雨,与他同甘共苦!”
“好……孩子,欠你的,我……只能……来世……再……报……”吴阿姨无力地诉说着,每发出一个字音她的心口就要轻颤一下,无比艰难,无比痛苦,每一下都像一把锋利的尖刀,深深地割在床前的两人身上。
关春晓一边不停地流着眼泪,一边拼命地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阿姨不欠我什么,一切都是我应该还给你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说着就将旁边默不作声的吴楚搂在怀里,努力向吴阿姨挤出一丝笑容,显示自己的决心,好让她安心。
最后,不知何时赶来的律师也走上前来,耐心地听着吴阿姨断断续续的吩咐,匆匆在纸上记录下遗嘱,然后怜悯地看着病床上的客户,一个劲地点头,示意客户放心就是了。
一切都交代完毕后,病床上的吴阿姨似乎轻松了许多,不用再勉强地逼迫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只需要把剩下的力气全部用在呼气与吸气之间,心口上起伏不断的透明管子也跟着呼吸的节奏缓慢下来,偶尔的□□声依旧彰显着病人的痛楚,但是,慢慢地,慢慢地,连痛苦的□□声也变得微弱了。
弱不可闻的□□声越来越慢,越来越低,吴阿姨吊着最后一口气,一双清明澄澈的眼睛渐渐失去神采,却依旧紧紧地盯着自己的儿子,似乎想要把儿子今后的一生都看穿,看着他慢慢长大,结婚生子,事业有成,家庭美满,儿孙满堂,最后两鬓斑白,幸福快乐地过完这一生一世。多好啊,楚楚,妈妈的愿望就是看着你幸福安康,只可惜,我不能……你的所思所想我都知道,妈妈最后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你和她之间剩下的路得靠你自己走完。
吴楚与关春晓一动不动地站在病床前,眼睁睁地看着挚爱的亲人痛苦不堪地躺在自己面前,心如刀绞却又无能为力,就这样眼睁睁地,眼睁睁地看着,空气慢慢在病床上空凝固,呼吸声逐渐停歇,终于,“滴滴滴滴滴”一阵刺耳的提示声响起,眼前的人走了……
突然,吴楚像是被这一阵提示声给刺激到了,一双失去焦距的瞳孔猛然缩放,整个人疯狂地扑过去,紧紧地抱住母亲的身体,死都不肯撒手,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母亲的生命挽留住,永永远远地挽留住。关春晓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吴楚的举动,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大颗大颗的泪珠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来,滴在吴楚苍白的手背上,转瞬间没入指缝里,关春晓轻轻地伸出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吴楚抽搐的身体,心疼地劝说道:“吴楚,阿姨已经走了,你让她安心地走吧,你现在这样只会让她难过的。”
怀里的吴楚依旧纹丝不动地任关春晓拥着,只有肩膀偶尔轻微地耸动一下,昭示着主人现在的悲伤情绪。不知过了多久,护士小姐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朝关春晓稍微地点一下头作为请示,然后拿出一只针筒对吴楚进行强制性注射,慢慢地,慢慢地,怀里的人开始软下来,渐渐沉睡入眠。
一夜的风暴不曾停歇,任外面的世界如何风雨飘摇,关春晓只是静静地守在病床前,一只手紧紧与吴楚发凉的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他柔软的发丝,一下又一下,似乎这样就可以抚平眼前人心中的悲伤,带走眼前人面上的痛苦,给予眼前人温暖的呵护。
其实,关春晓自己今年也才21岁,刚刚成为美国的真正成年人,可以享有一切法律许可的权利,相应地也必须承担一切规定的责任与义务。然而,经过这样一个摇摇欲坠的雨夜后,关春晓就要成为吴楚法律上的监护人了,成为他今后人生中唯一的依靠了。在未来的五年里,关春晓要用尽全部的力气去开辟一块安稳的角落,只为给眼前人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只为能够把她全部的爱都付诸在眼前这个沉睡的人身上。
可是,关春晓不知道的是,为了一个临终的承里,再也挣脱不了了。许多年以后,关春晓转过身来回望过往,发现自己早已入局,一切早已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成为定局。
20.第二十章 临终托付[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