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十三爷正和五爷在他的卧室谈着呼延振西家的事情,铭离回来了。
玄武铭离是关名,小名叫绪。他是五爷同胞三弟玄武光灼(在门中排号十一爷)的独生儿子,绪在玄武家宗室兄弟中排号老六。跟玄武家族中七爷一样,十一爷早年因病去世,留下了年幼无知的男娃娃绪,玄武铭离。当年五爷的堂弟七爷夫妇两口也因病先后在一年内病逝,也曾留下了一个四岁的小男娃玄武铭震。对此,五爷曾经多次同自己的同胞二弟(在玄武宗族中排号老十)商量共同收养两个没有了父母的侄子,十弟玄武光灿硬是不收养,而且表示:“我老十,是有利不吃,有害不受,收养这两个侄子,倒也没啥。一但他们长大了,成了狼心狗肺的货,我可……”在五爷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五爷同自己老伴商量后收养了两个孤儿铭震和铭离。事实上后来也就应了十爷的想法。特别是铭震此人。
离铭是个粗笨之人,长得一个好个头,方形脸堂上有点小麻子,走起路来大大列列地。幼年时五爷因为他是孤儿,所以特地安排离儿读书认字。等到长大了好继承他父母的留下的田地产。然而,不论五爷花多大功夫安排离儿读书上学,这个小孤儿铭离就是学不进去。到头来还是只字不识,连他自己的名字都写不下来。五爷实在没有法子教养这个侄儿,只好让他跟着自己学做庄稼活。也好了结三弟临终时的托福衷情。不管咋说,离儿必竟是个老实人,虽然他书读不进去,但长到十五六岁时,做起庄稼活来五爷可满意放心了。离儿好大的气力,比别人都能扛大活,吃苦又耐劳,整天在地里干活,很少说上一句话,确实是一个忠厚强悍老诚的汉子。离堂从性格上讲,不太多说话,体力过人,庄稼活是个行里能手。所以,到了十岁时,无论在家里还是在村子里,人们都不叫他的名字,他排号为六,所以大家都叫他六绪。他的真实名字从来没有人称呼过。时间长了,玄武铭离这个大名就似乎自然地消失了。
除了家中长辈五爷他们叫他离儿外,别人很少称他的正名铭离。六绪这个称呼是村子里人所共知的,而铭离这个名子很少有人知道,直到他离开人间。
也就是五爷回来的那天晚上,听到铭坎的事后,他便让家中人将铭坎、铭震、铭离三人一起叫了回来。铭震由自己的儿子致忠从城里肉食店替换回来种地。铭坎回来后,因为家事顶碰了十三爷后,跟十三吵了起来,他无地自容一气之下自己又出走了。当时铭离是五爷纷咐老五铭巽去叫回来的。然而,铭离没有回来,原因不是铭离不回来,而是铭离的舅舅不让铭离回来。借口西大院人多事多,用不着铭离在家,实际是将这个能干庄稼活计的外生留下为自己干活,又不出顾工钱,何乐而不为呢!那年头,结亲都是讲门当户对的。所以,六绪在舅舅家与其说是在度灾年,倒不如说是收留六绪充当长工罢了。
对此,五爷心知肚明心中是有数的。所以后来也就没有再让铭离立即回来。为了礼仪上的关系,五爷决定等到铭离为他舅舅家种完麦子后再回来。
铭离,也就是人们称其为六绪的,今天晚上回来了。他来到后庭,先进了五爷的卧室,只见老太太一人坐在炕上逗小蕊儿玩耍,便上前鞠躬行礼说:“妈妈!你好,大伯跟四爸呢?”
“哟!我的绪儿回来了呀!快坐下。”老太太高兴地拉着离的手说着:“看把我儿累成啥了!瘦多了呀!咋搞的吗?”
铭离因为性情忠实诚恳悍厚,又是老太太养大的。五爷和老太太又特别喜欢铭离这侄儿,所以这位粗壮的汉子一直称老太太妈妈。而老太太自然喜爱自己收养大的铭离绪儿。对这位倒儿可要比对待自己的儿子还亲!在这个大院里,除了铭离称老太太为妈妈外,其它的侄子一律称老太太为娘或大妈。而五爷和铭震、铭离的叔伯收养关系也是铭离和铭震两人长大成人后才知道的,在他们俩人小时都只知道五奶奶是自己的亲娘,也一直叫五奶奶为娘。叫大伯大妈还是后来这俩侄子结婚后随其妻改了口的。
铭离从背袋中拿出了一包东西交给了老太太,说:“妈妈!我没有钱,没有给你老人家带吃的东西孝敬你,这是一包炒豆豆,你跟蕊儿尝尝!”
老太太高兴地拉着铭离的手说:“还是我绪儿有心,他们几个回来谁也不孝敬我,……”。其实,这只是老太太高兴之中的话,其它几个侄子儿子除坎外,能有那个不敬重老太太的。如果真是这样,那五爷还能饶过他们吗!
老太太高兴了。下了炕,让铭离抱起蕊儿一起来到十三爷的卧室。老太太一进到屋子,便说:“你们看,绪儿回来了,”她兴冲冲地说着,从铭离怀中将蕊儿抱了过来,放在了十三爷的炕上。然后自己也上了炕,又将蕊儿抱在了怀里。
“奶奶,绪伯伯回来,不走了吧!”蕊儿小手模着老太太的脸说。
“胡说,谁让你喊绪伯伯的,”老太太在蕊儿头上轻轻地拍了一下,逗着蕊儿说:“以后不许叫绪伯伯,要叫六伯伯,记住了吗!”
“绪伯伯自己让这么叫的,”蕊儿玩皮的样子,“人家都叫绪伯伯,咋就让我叫六伯伯呢?”
“胡说!越说越不成样子!”十三爷也逗着小蕊儿。“小娃家,胡叫伯伯的名子不好,别胡说。”
“爷爷!不信你问绪伯伯……”蕊儿嚼着小嘴喊到:“绪伯伯,得是你让我叫你绪伯伯的!绪伯伯”
大家都被蕊儿的稚气逗笑了。铭离在一旁也乐了。他那双粗大的手把蕊儿抱了起来,“还是我蕊儿跟绪伯伯亲,绪伯伯就是绪伯伯吗!本来就是个绪伯伯吗!”蕊儿摸着她绪伯伯的脸说:“好扎呀!”铭离亲了一下蕊儿后,将孩子放回了老太太的怀中。
大家又笑了,这种伦理关系不仅仅是快乐之兴,更重要的是他显示着在坐的人们内心世界明朗大度和伦理之亲。五爷注视着铭离那悍厚纯扑的笑容和壮实的身子骨儿。
一阵乐之后,“给大伯和四爸叩头了!”说着铭离便给五爷和十三爷叩头请安。这是自五爷回来后,铭离第一次回家见到五爷的缘故。
“不用了!快起来!”五爷说着。
“你舅舅家地种完了吧!”五爷十三爷同时问到。
“种完了,一切都安顿好了。”铭离道。
“那咋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呢?”五爷问到。
“外爷说让我先回来看看,舅舅就是不让我回来!说是我住在他家跟住在咱家是一样的。这次回来让我看看大伯、四爸和妈妈,过几天还得再上去。”
“你打算上去,还是不上去?”十三爷问了一句。
“上去,舅舅家的地缺人手,我不帮着干,还能有谁呢!”忠厚老实悍厚的绪接下去说:“我要是不上去,舅舅就不高兴了!”
五爷、十三爷相互对视了一下,一时间又不好对这老实厚道的铭离说些别的什么。就没有再开口。
“绪儿呀!妈妈不是说你,这儿才是你的家呀!你总在舅舅家住着,也不是个办法,你爹在世时,把你托给我,我就要把你安顿好才是。你现在有家室了,不是过去你小的时候了,想住在咱家就在咱家,想在舅舅家就在舅舅家,你也该为你自个儿立业了吧!”老太太其实说的是真心话。一个人,特别是一个男子汉,生活在别人屋檐下,总不是个办法,不如自己立业,为自己安排好生计为尚。
“这样吧!铭离,以大伯看,你还是回来者好,你妈妈说的对,你也该为自己多想想,现在有我和你妈妈在世时,你不立个家也过得去,我们要是去世了,你不立家怎么才是个好呢!”五爷诚恳地对铭离说道。铭离只是点着头。
“铭离!以我看,你还是把若秀接回来好。在自己家里总要好一些,要为以后多想想啊!”十三爷接过五爷的话说:“你有啥难处说出来,家里替你做主,我们给你想办法。”
“大伯,四爸!老实说我在家也受气,”绪冒出了这意外的一句。使五爷、十三爷和老太太都愣住了。
“咋回事吗?”五爷问到。
“你和四爸只要不在家,坎哥就嫌弃我,说我肚子大,吃得多,个头像头牛,吃饭像头猪,给咱西院丢脸,震哥干起活来,就偷懒,你跟四爸交给他的活路,他们不干,总让我一个人干,有时七弟看我太劳累了,干完他的活,又帮着我干活,他俩精得很,过火了。把我当傻子瓜子,我不说就是了,不要以为我不懂得他们在做啥。”铭离说着,看起来他还有点生气,但也表现出了他无可奈合的样子。
“铭离,你不要听他们的,这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气长多了,坎是个混帐,你不要跟他们记交,”五爷这样说,因为坎是五爷的亲生子,所以他可以随便说些啥都行,也不关要紧。对铭震来说,就不行了,老四铭震和老六铭离都是抚养自己两个弟弟的后代,是弟弟们临终时托咐给自己的侄子。所以,他说他们,批评他们是很守分寸的。特别是铭震,他又不是自己亲弟弟的儿子,日常生活中,五爷对铭震是比较宽衡大量的。铭震是五爷堂房七弟的儿子,他们之间隔着一代人的关系。虽然他们都是自己收养的,总不能像自己的三个儿子那样说了就得算数,不听老人言是不行的。这对五爷来说也是有他的难处的。因为铭离和铭震现在都已经是有家室的成年汉子。铭离刚才一席话,使得五爷十分脑怒,他虽然没有表露出来。在五爷看来,此情况对外边人来说,知情者,就会责怪铭坎和铭震两人;不知者,还会认为是五爷的不是。想到这里,他对铭离说:“铭离呀!就住在家里吧,往后他们那个谁要是在你跟前说三道四,有我呢!你不要理他们就是了。”
“绪儿,听你大伯话,住在咱家里,看他们几个还敢欺服你,妈妈绕不了他们。有事妈妈给你做主!”老太太生气地说。
“铭离,大伯跟妈妈像着你,我看你就回来吧!”十三爷道。
“大伯,妈妈,四爸”铭离低着头说道:“不是我不想待在咱家,是,……”他没有说下去。
五爷他们都看出了事情的根子。铭离的态度是清楚地,再说,平常这个话语不多的汉子的倔劲皮气他们也是知道的。他今天回到家中来,也只是为了给五爷和老太太打打招呼看看家罢了。实际上,铭离他已经长期在他舅舅家中生活,不想受铭震和铭坎的气,才是真心。为了妥善安排好铭离的生活,让他这样的悍厚人自便一些,五爷说道:“铭离呀!依大伯看,你觉得怎么好,怎么方便,你和若秀就怎么办也成。住在你舅舅家成,住在咱家也成。你自便吧,大伯和你妈妈你四爸都不会怪你的。”说着五爷看了看十三爷说:“四弟,你明天给铭离准备准备,”又对铭离说:“铭离,在家住上几天,跟你妈妈坐坐,说说话,过几天让你四爸送你去舅舅家,你看,行吧?”
“好!听大伯的。到时候我还要回来,我先去那里帮舅舅家把地里的活干完。在家待几天,我跟七弟把家中的活干了再去,成吧?”
“绪儿呀!来,”老太太拉着绪的双手,眼框里挂着泪水,“你要不走多好,老老实实的儿呀!你太老实了呀!……绪儿呀!你也该歇去了,你把蕊儿给妈妈抱过去,我也要睡了!”
其实,蕊儿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了,绪抱起蕊儿去了老太太的房间。
卧室静了一阵子。五爷和十三爷又说起车队路上的事,……
铭离抱着小蕊儿来到了老太太的卧室。见蕊儿爹铭坤在老太太的房子里,两人打着招呼,铭离将蕊儿卧在老太太的炕上,蕊儿睡好了。兄弟两人盘谈了起来。蕊儿奶奶搂着蕊儿睡了。铭坤拉着铭离出了老太太的卧铺,到大园子的磨房去了。
这时只听得大门外有人在敲门。“谁呀!来了。”住在前院的老三铭艮应道。门开了,老三铭艮见是贾诚让和李继谦俩人来了,招呼说:“贾叔,继谦弟,你们来了,快进来。”
“大伯和你四爸在家吧!”贾诚让问到。
“在家,都在后院上房。还没睡呢。”铭艮回话。
铭艮陪着贾、李二人来到后院上房十三爷的卧室。对五爷和十三爷说:“大伯、四爸,贾叔跟继谦弟来了。”
“坐下!坐下!铭艮你去吧!叫岚秀沏壶茶来。”铭艮下去了。
茶沏好了。
岚秀进了十三爷的屋子,见是贾诚让来了,她叫道“爹来了。可好吧!”岚秀高兴地说道。
“爹好着呢!”贾诚让笑着说道。
“贾叔!岚秀咋把你叫爹呢?”李继谦不明白了,痴疑地问贾爷。
“唉!叔和你大伯王伯年青时就是好朋友。那时候,我们都刚成婚。常来常往的。你这大伯先生了个女儿,从小在我们老兄弟仨怀中长大,一开始只会叫爹和娘,别的不会说。所以,总叫我
第二十二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