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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在久旱的小路上。面粉一样的尘土在铭坎一家的身后,浮起了朵朵云尘。又随着他们的远去,这朵朵尘土云尘渐渐地在消散中落回了地面,又回到了满地厚厚的尘土中。西风比前两天又加强了许多,它在收积着阴云,天越来似呼越低了,也越来越阴了。这一家人,尤其是铭坎,一开始还走得挺有力气的,可他们这样走呀走,……不长时间就慢了下来,……
      他们前的前,后的后。大儿子敬文背着行里卷,品秀背着小儿子祥文,只有铭坎空背着手走着。他们谁也不说一句话,也无心说话。就这样一步步地向着不明确的方向走了下去,……
      铭坎边走边遥望着西方天空那已经发黑了的乌云,时时地向东方压了过来,他觉得这天好像是在给自己施加着无形的压力,使他透不过气来。他觉得自己面前的路怎么就这样地艰难可怕!在他的心里,好像家里的人们都跟自己过不去,全都处处在找他的茬儿。这时他又想起了那天跟惠老爷子的谈话,他想起了惠老爷子那天的话中是有话的,自己就咋没听出来呢!要是当时听出来了,那自己是绝对不会回这趟家,受这趟气的,他越是这样想着,心里就越是不服气,……
      现在的铭坎有点茫然了,他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了有家不能归,无家何处去的地步,该如何是好呢?
      对于玄武铭坎这位死不认账的无赖而言,他这样的处境只不过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应该同情和可邻的就是品秀和娃娃们。
      铭坎现在的思想深处还是他长期以来的那种自以为然的想法。别人能抽的,我玄武铭坎为啥就不能抽,别人能去嫖的女人,我玄武铭坎为何就不能去嫖,你们能挡卖家中的东西,我为啥就不行,……他是一百个的想不通!他还深深地觉得他是有理的呢!
      就这样铭坎这一家子,在尘土飞杨地小路上,向着那个大染缸似的十三代老皇城走去,而等待着他们的是,玄武铭坎已经被污染了的那人吃人的,充满了欺骗的污泥浊世染缸中……
      十三爷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他马不停蹄地整整跑了一天。回到家里,来到客庭,见五爷父子在大庭里的那幅场面,就知到是咋回事了。就顺势给了这父子每人一个台阶。按理铭坎就应该顺水推舟地在家先待下来,好好地反省一下自己,重新开始,重新做人,当个名符其实的长子长孙,成为自己西院的真正兄长。然而,他不是这样想,他没有迷途知反,却变本加厉地去寻找别人的茬子。就这样,在他人生的大道上越走越远离正确的航向。
      当时十三爷拉着五爷到后庭,一是给这父子俩一个台阶,再就是要说说他跑了一天的事。也就是昨天他们进城去一路上在轿车上盘谈过的事。
      ……昨天,
      白马和枣红马拉着轿车摇摇恍恍地行驶在满是尘土翻飞干旱原野上,坐在轿车前中间的五爷望着这黄荒了的寸草皆无的土地,紧皱着眉头说道。
      “四弟,你看地干成了这个样子,昨个种麦子哟?”
      “是呀!不过无论咋个旱法,麦子都得种下去,否则明年就更惨了!”十三爷坐在外首车辕上,背靠在车轿边上,头都没动一下地说道。
      轿车向前恍着,话间停了一下,……
      “咱家好办,”五爷身子随着车子摇恍着,“村子里几户大户人家是不成问题的,,比方说,宏海家,老十家,静波家,保长家,……大概也就二十一二户没啥问题,剩下的几十户,就成问题了,……特别是那些贫穷的家户,他们啥法儿都不可能有了,……我们这一二十户还有种子,他们吃都吃不上,那还能有种子哟!”
      “是呀!大哥,你不在家,你可是不知道的,”十三爷眼望着这一望无际的荒野,“闹霍列拉前,保长他们一天到晚拎着区侦缉队的人在村子里转,挨家挨户的倒腾,收粮。没粮的交钱,不要纸钱,光要银元,要是抗着不交,他们就抓人。”
      “到咱院来过吗?”
      “来了!”十三爷还是一动不动地,好像是旁边没人似的说着,“咋能不来吗!不过到咱家,他们客气得很!”
      “咋办的?”五爷问。
      “一进到大院,那侦缉队的人可狂了,摇头恍脑地那付样儿,我从后院出来时,正好碰上了,刚要开口问他们的来意,别提那几个侦缉队的货,开口就横七竖八的,……我上前问有何贵干?那小子咀里不干不净的,……也不知保长在那小子耳边咬了句啥,那小子态度就稍好了一些,一下子客气了。”
      “后来呢?”五爷又问。
      “他们问我要粮,我说这年景命都活不了,还那儿来的粮上交,……当时我想这些家伙都是侦缉队的,惹了这邦货,不好办!……算了,不说啥了,今后咱和家里人要是有事碰上了他们还不要倒霉了!所以,那天给他们每人了两块……”十三爷说道这儿停了下来没有再说下去,就笑了起来。
      “四弟,你笑啥?”五爷也莫名其妙的笑着问。
      “大哥,你猜咋咧!”十三爷还是笑着。
      “是不是他们啥都没让咱交就走了!”五爷也笑着。
      “是的,大哥!”
      车上的人们都笑了,……
      “四叔,以后还来过没有?”坐在车里边的良才也笑得前俯后仰的问。
      “没来过!”
      这笑声过去之后,眼前这一片荒旱的景像又将车上的人们牵回到了惨凄凄地思绪中,又是一阵子没人开口了,……
      “……惨哪!这世道!不管是那一个台台上的人,只要是稍微有那么点当官的味儿,就不得了,就要千方百计,想方设法欺压平民百姓!苛政呀!……”十三爷仰面朝天地坐在车辕上靠在轿车边上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
      “是呀!也只有苛政之下才出猛虎哟!”五爷顺口接上了一句,……
      “那些天,也就是侦缉队收粮要钱走了之后,村子传开了不少他们的故事,其中有两件事儿让人巡味!……”十三爷还是自言自语地说他的故事。
      “保长带着侦缉队的人到许家巷,第一家就是雍大爷家。”
      “雍家那么穷,能有钱粮交吗!真是!”五爷随便地说了一句。
      “是啊!勉不了的!”靠在轿边上的头摇了摇,十三爷接着说了下去,“你想,这年头有钱的人反倒很少交这交那的,没钱的人倒是没完没了的净交些个没名堂的这呀那呀的税!名目多极了!……
      “他们在雍大爷家要不出任何东西,就翻箱倒柜的胡整,老人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骂了一句:强盗都不如!这下子可不得了!那邦侦缉队的狗东西,硬是把雍大爷打得死去活来,要不是乡党们去叩头作揖地乞求,不把雍大爷打死才怪呢!就这!他们还是没完没了的在雍家纠缠不休。
      “当时,乡党有人叫雍家大儿子来找我,让我出个面,我只好去了,把那几个货请到了咱家,给他们带了些二尺五,又给简单地弄了点酒菜,……
      “走时,每人又给了两块,才总算是打发了!雍大爷的老伴当时得了警吓症,事后不久,雍大婶在霍列拉中也得这病死去了。祸不单行呀!雍大爷当时气不过,也气病了,大病了一场,……大哥,雍家大爷的身子骨儿,咱是知道的,那多状实,现在呢!你是没见他,简直是变成了另一个样儿,走起路来风都能吹倒他,年级也不算是高的吗,就这一下子把人给撂倒了!”十三爷说着,摇了摇头,笑了!“这就是我们的国民……”他没有把政府俩字说出来。
      “这年头呀!钱能让鬼推磨哟!那鬼吗!还专给有钱人推磨!真是的!”五爷说道。
      车上的人们眼望着这灾荒中广阔的黄土地,听着十三爷讲着的故事,谁也不去打断他的话语,“……他们最后才去了那薛老十家,……在那里他们大吃大喝,闹腾了一天,才散伙,……听人说,那钱和粮,能给上边交一点点,大部分都让这群狼给吃回扣了!……
      “唉!还有更可怜的呢!不提了!这熊世道!就苦了个平头百姓干活的!”说道这儿十三爷的话断了,没再继续说下去。
      白青马和枣红马拉着这破破旧旧的木轿车,恍恍摇摇地向着北方的那古老的皇城行进着。车上的人们听完这莫名其妙的故事之后,两眼都直挺挺地望着前方那古老威严的皇城。他们那不能平静的心在荒旱的大原上,随着木轿车地颠跛抖动着,久久期望着的一个人间早就有了的那个梦在脑际中游荡,……
      “四弟,你想想看,咱能否想点办法帮帮乡亲们把麦子种上,特别是那些最穷的几家?”五爷问十三爷。
      “咋不能呢!”十三爷答到:“不过咱又能解决几户人家的困难呢!这家户多了!都要解决,咱可是办不到的呀!”
      “咱想个别的法子吗!”五爷很有主意地说。
      “能想出个啥办法?”十三爷说:“国民政府都不管,还只是在百姓身上搜刮民财,就指望咱那点种子能救几家人,你想得也太天真了!”
      “咱一家不行,可村子里还有那好几家大户人家呢。再加上几

第十二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