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從一八四零年開始,歷盡人間蒼桑,受盡人間魔難,飽嘗古今苦水的中華民族是這個世界上最悲憤的民族。西方八國聯軍的鐵蹄,東方倭寇軍國主義的魔爪,自身軍閥敗類的混戰踏踐爭食民脂民膏,古老漫長封建孔儒毒液的浸泡,民眾自己的愚昧無知之忠君思想理念的這一切桎梏使得這個民族顫顫驚驚地在血和淚的蒼茫歲月中煎熬,在黑暗的封建孔儒深潭中掙扎,在封建軍閥的刀槍劍弩的包剿中血蕩,在西方帝國主義和東方軍國主義倭寇的踐踏蹂躪下。其悲慘的深度廣度強度为人世間所罕見。
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的歷史,也可能正是因為這樣的民族在這種罪惡歷史環境下的拼搏,才強烈地表現出這個民族特有的東方品格:不屈不撓不卑不亢忍辱負重前仆後繼,絕非某個無聊文人所言“河殤”之眾爾!
然而,須知道!天易變,道亦不變!在大中華帝國封建王朝的桎梏下!
中華帝國的這種歷史仍在周而復始地向遙遠的將來延伸!
中華民族的這種不屈不撓百折不回的頑強精神仍在繼續!
什麼時候在炎黃的土地上能夠永遠結束垂簾聽政的桎梏!
什麼時候地球上才能夠結束少數人擺佈人類命運的羈絆!
————————以下是正文————————
大旱继续着,……
田野里的禾苗早已经枯死,田埂地边的杂草枯黄了,大片的树木干枯了,……
八百里秦川干黄的土地上,光秃秃的没有了一叶绿色。路面上的黄土像干面粉似的老厚老厚,脚踩下去立即就会陷进尘土里。走起路来,身后会飞扬起浓重的尘土云,活像腾云驾雾一般。中秋时日的太阳虽然不算热,然而,射照在这万里无云久旱不见天雨的干黄枯燥的原野上,空气干燥得令人窒息。
大多数水井已经枯竭。只有少数人家的井,因为深而勉强能弄出点泥水来,供家人和乡亲们活命度日。一般的浅井根本无水可打。这苍天,旱得连度日活命都成了问题,哪里还谈得上灌溉浇地吗。水没有了,于是树叶光了,树皮光了,野菜以及能够食用的绿色植物压根儿就找不到,全被饥饿难忍的灾民们吃光了。为了生存,人们还是拼命的打着深井,寻源找水。在这适者生存生死攸关的日子里,正是为了这生与死的伟大目的,不知有多少贫苦灾民在挖井寻水时,被井里的塌方泥沙夺去了生命。尽管这样,关中人在这旱魔笼罩的日子里,仍然在死亡线上艰难困苦地挣扎着,并没有停止生存的拼博。大灾大难中的贫苦民众仍然寄希望于深井地开凿和老天爷恩赐救命雨水的期盼中。
就在这旱魔笼罩八百里秦川的日子,关中平原的民众本来就艰难不堪,自拔不得的三秦父老百姓,同时还遭受到了流行性传染病更加可怕的洗劫。霍烈拉____霍乱疯狂地流行,横扫秦川。田野里的新坟墓每天都在增加。满地新坟的尖顶上,白色引路魂幡旗子在干燥的秋风中飘零,似乎专门在招唤灾难中的人们,去云游西方极乐世界。无情的霍烈拉使得郎中们天天东奔西跑忙个不停不休。在行医中,郎中自己完全可能随时倒在病人的病榻前呜呼而去。安葬亲友的人,也有随时倒在新坟墓前与灾难中失去生命而离开人世的亲人一并进入阴曹地府。街市上已经没有棺木可买的了。一张芦席算得上是最好的“棺木”。到后来,索性连芦席也没有人再出来叫卖了。
说也奇怪,这秦川人也不知是咋想的?无论家境如何贫穷潦倒,却很少有人外出去乞讨流落。他们始终顽固地坚守着关中人那种特有的个性,宁可饿死家中,也绝不出门一步去沿门乞讨。在这点上,关中人就没有中原人那种顽强奔波沿门伸手乞讨要饭逃生的品质,肩挑一担儿女,带着父母老婆流落他乡沿门乞讨。可当今呢?从不沿门乞讨的三秦人现在也四处漂泊沿门乞讨去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在大旱的日子里,尽管大多数平民百姓没吃没喝,靠国民政府周济苦度日月。可也还是有例外的。就在这苦水漫延关中大地的时候,那衙门,那富户,那豪门,那权贵人家,那政府官爷,不还是照样花天酒地,纸醉金迷吗!不照样还是将国民政府救济灾民的钱和粮纳入自己的私囊吗!苦难的中华民族为什么总是生存在这永远结束不了的贪官污吏的手掌之中吗?
这人世间能有几个豪门望族权贵官僚理睬贫苦百姓的死活呢?大概没有!也从来没有见到过!人世上所有的豪门望族权贵幕僚,那一个又不是靠着吸食贫苦百性的血和骨髓,使其淫威,玩其娼妓,榜其臭名,狂其权力呢!无一例外!
直到今天,在这富饶的八百里关中平原上,凡是亲身经历过那场百年不遇,骇人听闻的大灾大难年月的老辈子的人们,每当人们提起“民国十八年”那惨淡凄凉的岁月,便会不寒而栗,不冷自颤的。
这就是八百里秦川历史性大灾大难的年月公元一九二九年。
也就是民国十八年!
他,头戴一顶黑色瓜皮帽,帽子前额沿正中镶嵌着白色方寸的玉石帽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方型脸膛上的一双大眼睛迷缝着,是那样疲惫不堪,眉毛和胡须上沾满了尘土而呈现出土黄色。灰色长袍上也满是云云尘土。蹬在马登上的双梁黑布鞋上蒙上了厚厚的黄土尘。他,风尘仆仆地骑着他那匹白马不紧不慢地小跑着,向着眼前远处那村庄行进。这白马向前跑着,身后留下的是黄土翻滚着的长龙。左手拉着马缰绳,右手在额前搭着“凉棚”挡着午后的烈阳,四下里眺望着这光秃秃的田野。
“可怕的年景哟!”他望着眼前这荒凉的旱象川原,自言自语地叨念着。
白马漫漫地向那村庄跑着,过了古北村那条大路,就是五路车(ju)了,这时的他,骑在白马的背上,停在了五路车道口前,远望着前边那个古老的村庄。烈阳下的这村堡,映露着她那古老灰色的身影,村子里的树枯干了,原来隐藏在犹如森林般的村舍房屋全显现出了它们的原貌,一切都干枯了,没有了一叶绿色,古老的村庄在这大旱的日子里,失去了她原有的生机勃勃盎昂然生气,……
高大厚实的围墙环抱着这古老的村庄,东西南北各一座威严的城门楼,镶嵌在这布满干枯了的青苔的城墙头上远处看上去好是一座古老的小城堡。这村庄在干燥窒息的阳光下,有气无力地喘着古老的气息,挣扎在这荒旱无比的残年岁月里。这黄荒了的古堡也正像浩大无垠的八百里秦川一样,荒凉得没有了以往那种绿油油的活力。
午后,干旱的中秋季节,一望无际的惨淡阳光下,这村庄的东门城楼像衰老了的古代卫士,站在干巴巴的阳光下,无精打采地守护着这古老的村庄。他古朴的威严神态没有了,咋看上去他已经是老态苍桑无精打采的老兵。在往常这样的季节里,这村子的村门外那几条大路口上,总能看到田地里到处是嘻嘻嚷嚷耕耘田地的农人,他们进进出出忙于秋天的劳作。今年没有了那种喜获丰收的景象,村门外大路口的广场边上,歪歪扭扭竖立着地那块叫做圈圈石头的巨石,没有了孩子们从石孔中钻来窜去嬉戏的热闹景况。这村庄眼下因为这大旱日月的操控和霍烈拉传染病毒的疯狂流行,一切变得荒凉了,凄惨了。
愈跑越慢的白马,临近村子不在跑了,他那脚步慢慢腾腾的样子,马头摆来摆去好像他也觉察到了自己村庄的厄运,似乎与主人一起感受到了家乡这可怕的场景。
“咋就荒成这等模样?……这么多新坟墓?……咋回事儿?”他自言自语的问着自己。
他看着,想着,思考着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令人心惊肉跳的景况。他虽然在外地,也知道家乡大旱大荒的事,可家中托朋友带给他的信件上,却从来没有提及过现在展现在面前的这种凄凉景象。因此,他对眼前家乡这如此凄惨景况,就更觉着迷惑费解。
然而,他那里知道,伴随着这场特大灾荒的同时,那治人于死地的流行性传染病____霍乱,横扫了他的家乡。虽然霍烈拉目前已经平息下来,但不少乡亲和家人在这场灾荒加霍乱的大灾大难之中,他是永远也见不到了。
行至村大门前,他下了马。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牵着马进了古堡。
空旷的街坊,没有人往来,仿佛深沉莫测的峡谷。多数人家的大门紧闭着。那几家小杂货店的门也紧关着。寂静中浸透出地哭泣声是那样无力,听上去好使人心寒。这种凄凉的情景使他更加迷茫。往常他回乡,只要下马,左一声“五爷您可好!”右一声“五哥回来了!”这个叫“五爸”,那又是“五叔”|的炤呼声接二连三。时而,还得停下来跟乡亲们聊天攀谈。本来两分钟就可以到家的路程,往往要花上个把时辰。有时候,只要家人帮他牵走白马,拿走行囊,那还得应邀去乡党家坐坐,拉上一阵子家常。高兴了还得喝上两盅。天不黑是回不了家的。大多数情况下,家人不来招呼他,是回不了家的。
此刻,他牵着白马,在街上,时而停下来,看看左邻右舍,家家的街门都是紧闭着的。就这样他寻思着眼前的一切。死沉沉的街坊,又传来依稀微弱的哭泣声。
“哦,谁家在办丧事吧?”他想。
“不对呀!死了人大门口也不挂幡纸?”想着,他牵着白马向自家那门口走去。他知道自己家白天是从来不关那黑色大门的。可现在也紧闭着。家门口人出人进的景况看不到了。
“难道真的到了不能出门的地步?……”他心想。
他抬头望去,门前这老槐树也枯萎了,稀稀零零的树叶,一动不动的挂在古老的树枝上,在阳光下闪着干黄的土色。
将白马拴在大门外左边那拴马桩上,提了个小包,转身向大门口走去。
他,推开了大黑门,……
眼前这黑色大门内,就是他的家。
他的家就在正街中偏东头,是个坐南向北的宅子。这宅子和他家大门斜对着的是他们这个大家族的祠堂,也沿街相对坐落着。沿着街坊向东看去,三座布局基本相同的大黑门,紧排列在一起。看上去都那样古朴庄严。从三个大门口的设置和装修特点看,可以想得到这是三个富户人家,起码过去是这样。三户人家大门口的格局以及临街清一色水磨砖砌成地墙壁,各有五间宽度的街房。单是从门前这格调看上去,三户基本类同。其差异只是三院中间那座院落的大门前有一对比人还高出半截的大青石狮子蹲在大门前的两侧。东西两大院只在大门的两边设置着两个石狮子,大黑门的门框就蹲放在这对小石狮子的背上。这是很典型的关中式大门。三大院的门前右墙角都竖着一个拴马桩。
走进大门。正对街房的大门内立着异常考究的《照壁》。这照壁中间是土地神龛。神龛下,蹲放着一对活灵活现的小白石狮子。又在这对小白狮子中间蹲放着汉白玉石小方桌,两个小白石狮子就爬在这汉白玉石小方桌的左右边沿上,真乃一对顽皮的小东西。汉白玉小方石桌是用来祭祀土地神爷的贡台。进得这大院的人,从照壁两边绕着过去,进入前院。前院的两侧各有五间关中式样的厢房,也叫“厦房”或叫“厦子”,是典型的关中一大怪,房子半边盖的模式。绕过照壁,在前院向里看去,是做工精细满是雕梁画栋的大庭。大庭的前后屋檐很宽敞,可供人坐在屋檐下木栏栅的走廊与院落隔了开来。中间是三间宽的大庭。两厢是各一间雕花木门窗隔离开来的大房。左边,也就是东边一间,是操办婚丧大事时的礼宾房。右边,也就是西边的一间,是操办大事时的账房。这院子的人管这大庭,也叫过庭,实际上是大客厅。大客厅的后檐正中,是一面刻有八仙过海典故的大屏风。屏风将前后院隔了开来。屏风两侧是通往后院的偏门。在屏风前面,紧挨着的是紫红色长桌,逢年过节用这长桌供奉神灵祭祀祖宗。在这长型贡桌前,又放置着一张紫红色八仙桌,八仙桌两边放着两把沉重的紫红色太师椅。在这八仙桌的两侧又各放置着三把太师椅和三个方型小茶几儿。大长贡桌上放着个大瓷花桶,桶里插着几支画轴和一支鸡毛掸子。看那画轴陈旧地样儿,就知道它的年头是久远地了。大长贡桌上还放置着《福》《禄》《祷》三尊精致的景德镇瓷神像。在大八仙桌上还放着个黑底大花盘,盘中放着一大套精致的细瓷茶具。然而在这大庭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挂在屏风正面上的中堂画像了。画像上的人是个中年男子,传说他是这三大院的先祖父。三院大庭中都挂着这张中堂画像贡奉着。中堂画像上的这个人,头上戴着的是花翎大红帽。方正洁白的脸膛,浓眉下的一双大眼睛看上去很是精明干练,黑色的山羊胡须更加映衬出了人物的威严个性。要是仔细端详这付威严的面孔,他又浸透出着和善和可敬的神色。身着黄马褂黄红色官袍,一双细长白净的手指扶在大太师椅的扶手上,白底黑靴踩在地毯上。看上去此人大约四十几岁的样子。这大院的老少都称这画像:皇爷。
不知是画家的功夫高深,还是书法家的手笔超群,中堂画像两边配挂着的这付对联耐人寻味,看过之后,让人深思:
千秋福乐勤劳耕耘俭朴为至尚
万世广厦扶助乡邻谦和是佳呈
在这大家族中,从中堂上画着的人的品第和这付对联上的条幅内容,便可知这大院豪华门庭不那么平常。
在这付中堂及对联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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