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都做了什么?到今天才来跟我哭诉?”太后的牙齿咬得紧紧的。脸颊因为肌肉的用力而出现深刻的纹路,不复平滑柔软。
“奴……奴不知……”宫装的女子伏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可她不敢反驳,她只是李家旁支刚进门的儿媳罢了,有幸得到了太后的添妆,外加夫婿的品级也够,所以与宫中人士毫无关联的自己,有了可以入宫的最低品级。
李家的主支都被禁足在宅院内,连出门采购的肉菜都是羽林卫拿了放在门口的,不知道从哪个农家带出来的,每样菜都标了价格,一手银钱一担货物。
蔬菜是否新鲜管不了,因为提供的筐数有限,除了第一天,后来几乎每一房每天都在抢!
鸡鸭鱼肉之类贵一些的,标注的不同价格还让宅院内的几房媳妇吵了起来,这个说那一房贪了大笔油水,那个说这些都是最差的蛋和肉,平日里吃得都是精饲料喂养的,乌骨鸡,鹌鹑蛋,和门外的根本不可能一个价,口感完全不同。
冬日数量本就稀少的水果就更不用提了,偶尔有个歪瓜裂枣,能让几个衣着得体的丫鬟争得脸红脖子粗。
不光主支的宅院被围着,她所嫁入的旁支,出门的时候似乎也有人在盯着。
女子因为是新嫁娘,头几天回一趟娘家,在这种环境下算不得大事。
婆家的公公婆婆还有相公求了,做新媳妇的自然不能拒绝,于是,她带着李家人的期望进了宫,拜见太后。
新嫁娘夫家的标记不够厚重,易于走动,少人看管,可也代表知晓的信息极少。
刚刚嫁到李家,女子两眼一抹黑,连夫家的姑姑嫂子都还没有认齐全。主支的承恩公家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想做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她家只是想攀高枝的小门小户,该什么时候递消息,为什么平州的七房会被下狱,太后怎么会今天才知道外面的消息,她一丝一毫都不了解,也不可能了解!
宫门太深,一点也不好进,李家新妇的身边带了不少的银裸子,在穿过一道道宫门的时候居然全部散尽了。
一道道宫门就像一张张贪得无厌的大嘴,想要把人吞没。
女子害怕极了,只敢流泪,一句话都说不连贯。
直面太后的怒意,第一次进宫面上的女子甚至紧张地开始打嗝。
太后娘娘慈和可亲?相公,你的话,真的好虚啊……
太后布满怒气的脸上,划过一丝厌恶:不分时辰和地点发疯的废物!李家怎么会选了这么个软弱的当媳妇!
太后身后,刘嬷嬷撇了撇嘴,略微移了一下站立的重心。
堂下跪着的那个毫无仪态的新妇,算是掉进火坑里了。
十来年前,李家刚进门的新妇前来拜见太后,娇弱斯文的感觉远胜堂下这个。这么些年下来了,她手上隐隐的血腥味儿,估计比任何人都要浓了吧!
之前的太子为什么一直娶不到太子妃?
为什么大臣们闻太子妃而色变?
皇帝登基了为什么一直立不了后?
因为,这都是李家一点一滴亲手“克”出来的!或许陛下本人也在顺水推舟?
新妇一直打嗝,打得停不下来了,刘嬷嬷弯腰轻声唤了一句“太后”,太后便挥手让她行事了。
刘嬷嬷弓腰走到新妇身边,找准几个穴道,毫不留情地用力一掐,新妇的嗝便被堵在了胸腔里。
新妇狠命咳嗽了两声,不雅的举动终于被止住了,感激地谢了刘嬷嬷,然后慌慌张张地取出手绢,整理满脸的涕泪。
“把你所看到的,一一说出来。”太后的声音紧绷,压地低沉,沉到门外守着的彩云彩虹听不到一丝一毫。
“是,娘娘。”新妇重新跪好了,开始讲述自己看到和听到的。
听着李家新妇零零散散的讲述,刘嬷嬷的神思有些发散。
这一次,太后出手了,陛下也出手了。
只是,太后的出手力度远远强过了之前退守慈宁宫前的那一次。
那一次,死的是两个老太妃,消失的是一个钱贵妃;而陛下,则血洗了河政,完全收回了朝政大权。
这一次,陛下平了平州,不知道内宫会死几个?反正,太后的亲子,宫外的顺郡王,除了王妃有孕,几个外室的孩子都立住了,死不了。
刘嬷嬷无意地曲了曲手指。
这一次,太后的谋划,她还是全套参与了,一桩都不少,哪一宫都不少。
太后找到了自己的侄子,那小伙子长得可真俊!高高大大的,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是刘家的样子!香火传得很好,有妻有子,磕头的时候,还说等自己出宫了会给自己养老!那可真好啊!
要是真的,该有多好……
当她不知道么?出宫养老的嬷嬷,有几个能好的?
年轻的宫女出去了,还能当个继室,就算前头有孩子,能生下自己的孩子,到老了也有个依靠;年老的嬷嬷出宫了能嫁给谁?有血缘的亲戚,早就瞄准了嬷嬷们的钱袋子!
他们不想进宫,活计还来不及做,谁会觉得嬷嬷们所学的宫廷那些细致精妙的仪态神气有多好?好到能当饭吃么?
刘嬷嬷早在对食的老太监身亡的时候,就把心扔到不知哪个角落里了!
那老太监是老,可对人,比太后要好得多了!
刘嬷嬷从来不提当初对食的那几年,别人以为她把那当做是需要埋进茅坑的丑事,所以闭口不言,可是,那从来不是丑事呵!中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