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荃翻身上马,飞快的离开。
正安惊奇不已,方才千钧一发之时,也是靠这马儿开路。
这应当是自己喂养,十分熟悉的马儿才是。正安转念一想,丁荃是白氏的徒弟,白氏当年就十分擅长养战马,只是没想她连这也交给了自己的小徒弟。
……
丁荃回到家,心里的委屈一重接着一重,唯一的欣慰是匕首找回来了。
她心情不好,晚上也不吃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翻看那些并不喜欢的医书装装样子。
秦氏见状便不管她了,据说秦氏自己也经常看医书看的懒得吃饭。
原本是生气的丁荃,气到最后还是把自己气饿了。她忍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小巴掌:“旁人欺负你,你揍一顿便是了!怎得回来折腾自己呀!人家骂的没错,你就是蠢!真蠢!”
正懊恼着,窗口忽然有奇怪的东西冒出来了,丁荃定睛一看,才瞧见是用筷子串起来的糕点,一点点的冒出头来,末端擒着筷子的是一直素白的小手,丁荃扑哧一笑,提着裙子跑出去,果然就看到丁凝端着一盒子吃的蹲在外面诱惑她。
丁荃欢呼一声,扑上去抓过两块糕点吃起来。
丁凝笑眯眯的:“就知道你一顿不吃饿得慌。”
丁荃吃的两腮鼓鼓,哼哼道:“那你现在才拿来!”
丁凝:“家中用饭时间严格你又不是不晓得,大家还以为你是被二娘罚了呢,也就没多问。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送来这些的!”她眼珠子一转,从丁荃的脸上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情绪,笑眯眯道:“说吧,今日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丁荃憋不住话,也实在是觉得委屈,索性将事情都说出来了。
丁凝认真的听着,最后摸着下巴跟他分析:“什么秦主簿!?我没留意过,你们怎么认识的,他怎么就招惹了杀手!?”
丁荃吃完东西,喝了一口热茶,总算是缓过来了,猛一摇头:“不知道,不关心,不在乎!”
丁凝哈哈一笑:“不关心你还豁出命去救人家,救情郎都没你这么拼呢!”
丁荃顿时瞪眼:“呸!我才不会找这样怪脾气的人做情郎!”
丁凝忽然来劲了,冲她挤眉弄眼:“诶诶诶,你说是不是因为这样——那他呢,总是个男人嘛,遇到危险了竟被你一个女子给救了,面子上挂不住,但是说不定你这么一救,反倒打动了他的一颗少男之心!怪脾气的人,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是比较不一样的,你以为是骂你,指不定那是在爱你呀!”
丁荃吃屎般的表情上叠加出一个阴森的笑来,她活动气手腕脚腕,发出了咔咔声:“也是啊,其实我也是个性子很怪的人,你今日这个举动让我很感动,让我打一顿好好爱你成么!?”
丁凝的笑容凝固了一下,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忽然耗子似的冲起来就朝着另一边跑了。
丁荃忍着笑追上去:“别跑!让姐姐打一下!就一下!”
丁凝:“你有病啊——”
……
那一日的追杀事件并无人知晓,但是没过几天,另一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泗陵城县令纵容凶手对手下的主簿行凶,以虚假人口数偷偷吞掉要上交给朝廷的赋税,官商勾结,草菅人命,其心可诛,罢免官职,此案牵连甚广,泗陵城一时间风声鹤唳。而还没做几天主簿的秦泽,直接被太守上书表彰,不多时就有圣旨下来,秦泽被提到了县令的位置,成为了泗陵城新一任的县令,配合蜀州太守调查此案。
长长的官家马车队伍在官道上行走着,闵星探得了前方的消息,快马加鞭的回来禀报。
容烁正闭目养神,闻言连眼皮都未掀开,冷笑一声:“他比我想象中爬的更快。”
走在前面的一辆马车忽然放慢了速度,与容烁的马车并驾齐驱。
马车的车窗帘被撩开,一个雍容华贵的夫人露出半张脸来:“少国公,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烁微微一笑,道:“姨母不必惊慌,侄儿只是让闵星去打探前路是否通畅。”
那贵妇人叹息一声:“我也没料到蜀州竟然这么远,有劳少国共陪我走这一趟了。”
容烁虽然笑着,但心中疑惑:只因姨母要随夫君回乡祭祖,圣上便派遣了他一路护送,美其名曰是大战告捷,让他外出放松放松心情。但这个理由着实是牵强。若不是有姐姐在那头透露风声,外人只当是皇帝要把他调离朝堂。
不过,当闵星率先打听到了蜀州发生的事情之后,容烁便觉得这一趟并不乏味了。
说不定,还会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
秦泽上任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泗陵城,任谁都没有想到,那个任职主簿时无声无息的人,竟然一下子身份大变。这会儿泗陵城的人都不敢小看这位前任主簿了,关于秦泽的身份,各家各户也开始打听,百姓消息渠道来的多而杂,并不可靠,但是不少商户塞了银子去打听,人到了太守那一头就被打回来了,多一丝消息都没能透露。
秦泽一下子变成一个来历不明手段高明的神秘人物。
泗陵商会咬咬牙,派人带了不少礼物去盛京商会那边,想打听些消息下来。只是这一来一回,沿途的礼物不能颠簸,最快也要一二十天。眼下各家各户只能在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里头老老实实过日子。
虽说□□能避开,但是偷税漏税一事,与泗陵商会几家大头脱不了关系,如今丁永善是商会会首,自秦泽搬进了县令的府邸之后,成堆的礼物愣是一次都没送进去,这时候方可看出何为“官大一级压死人”。即便泗陵城县令是个七品小官,但在他所辖范围之内,许多事情都是他说了算,即便这次的案子是秦县令协助太守查办,太守也未必能面面俱到,到了最后,很多事情都是县令去办,太守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能上呈的结果。
现如今,县令府邸成了一个撞不开凿不动的铜墙铁壁,真是愁人!
就在这时,丁永善的一个心腹给了他一个建议——听闻县令大人至今没有婚配,金银钱财大人看不进去,莫非连红颜知己也不需要了!?
丁永善顿时茅塞顿开。
对啊,试了那么多的办法,唯独没有试试塞个女人会如何啊!
丁永隽把玩着她的头发,笑道:“嗯,迁宅。你可还记得之前我拿来给你看的那几幅地图!?”
万氏一听就要起身去找,丁永隽笑着把人按回来:“先不急,听我说完。”
“如今我们的住宅虽然位置不错,但始终是窄小了一些,也让你们受了委屈,城郊的三个庄子虽然偏僻,但胜在位置足够,你一贯喜欢捣弄些小玩意儿,地方大了,也好施展拳脚不是!?唔……至于位置偏僻,只管多准备几辆马车,随时都能回到城内,庄子上头能种植不少东西,即便咱们关起门来也饿不死。”
万氏一听就笑了,伸手点点他的鼻子:“你这是要躲起来避世么!?”她蹭起来,抵着丁永隽的鼻尖:“可是要做什么坏事!”
温热的气息带着独有的香气,丁永隽情动,欺身压了上去:“以后的坏事以后再说,眼下,我倒是有一件坏事很想做做看。”
……
丁凝喜滋滋的去大夫人那里领了自己的那一份,刚巧碰见丁荃也来了,两个小妮子捧着自己的压岁走出来相互比对,丁荃盒子里的是一个纯金打造的蝴蝶簪,镶嵌血红宝石,两只触角以金丝绕线做成了能随步颤动的样式,高贵又不失灵动,丁凝盒子里面的,是一支翡翠簪子,簪子簪头雕成了狐狸的模样,伸展的九条尾巴各不相同,簪头整体不大,戴上绝不会显得繁重,这才显得整个簪子雕工非常的精细。
丁凝一看就很喜欢,两个丫头相互给对方别上,在对方的眼睛里顾影自怜,觉得自己美极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丁婕自走廊那一头款款而来。
丁凝和丁荃牵手跑到丁婕面前:“大姐,你瞧瞧好不好看!”
丁婕先看了丁荃一眼,随后摇摇头:“你这身裙子素雅,金簪宝石偏贵气隆重,并不是很搭,我记得上月你做了一条红裙,款式也十分隆重,配它更好。”
丁荃恍然:“大姐说的有道理!”
丁婕又望向丁凝。
万氏进门,让华氏遭受了极大的委屈,可是华氏从不在后宅兴风作浪,教育孩子也严格,即便心中不喜万氏和她的女儿,也半个字都不会说出来,只是这心思,稍微细腻一些便能察觉,丁婕又如何不知。
她看了一眼那翡翠簪,淡淡道:“不太适合你。”
丁凝早就习惯了丁婕这幅不冷不热的样子,明眼人也一看就看得出她对待丁荃与丁凝不同。却见丁凝半点不生气,一支簪子指尖灵活转动把玩,她笑嘻嘻的:“我也觉得不太合适,不知大姐得了什么,又适不适合大姐呀?”
丁婕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岔开话题:“你们可要去育良书院?”
这一提醒,丁荃拍了一下脑门儿:“哎呀,还真忘了!”
丁凝脸色微微泛红,立马忘记自己刚才问过什么:“去去去!”
丁荃暗搓搓的盯了她一眼——你注意一些,企图都写在脸上了。
丁婕准备去一趟书院送东西,虽然离明年的秋试还有好一段时间,但据说这段时间是揣摩考官喜好,听先生分析押题的最关键时刻,很多学子甚至直接住在书院里头,过年也只是回家团聚几日,吃完了最重要的一顿饭,转而又回书院埋头温习。即便是家境殷实可以打点的学子尚且不敢真的满腹草包去混,更不要提只此一条出路的寒门仕子。
华氏膝下有两女,除了丁婕之外,还有一个丁素。说到丁素,也是华氏的一块心病,之前上京本想带着她一同去,她却以照顾衍弟为由,直接去了书院不回家,气的华氏几天没睡好,最后只能带着丁婕上京。没想他们都从京城回来了,丁素还在书院里头没回来。眼下快过年了,未免华氏发脾气亲自去把人绑回来,丁婕准备今日自己去捉人。
蜀州泗陵是一个十分繁华的城市,最大的特点便是商户聚集。只是商贾之家虽富裕,却并不能怎么入士族之眼,更不要提盘上皇亲贵戚。可是真要想做出名堂来,官场上的打点必不可少,所以在泗陵城内,读书人的地位很高,商贾之家也极为看中读书人,以丁家为首捐钱建造了城中南北两个书院不说,他们甚至会挑选每一次考试中成绩拔尖的的寒门学子来资助培养,所以在泗陵城里,若你真有才学,那是绝对饿不着的。等到这些学子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也是资助他们的人家在朝中打通人脉之伊始。
如今泗陵城的两家书院,分别是北面的育才书院和南面的修仁书院,相对有名的是育才书院,不为别的,只因这里头有一位才华横溢,令人钦佩的少年名师,宁伯州。宁伯州不是蜀州人,但是在此地已经好几年,家中无亲无故,孑然一身,原本旁人以为他只是个无名小卒,谁料就在前年金科放榜之后,有人意外的捡到一张文书,上面的文章竟然与那一年的考题十分相似!宁伯州的名声就这么打出来了——他押题极准,且才华横溢,虽然不知他大好年华为何不愿上京赶考,但是育才书院还是重金聘请他来做教书先生,也是整个蜀州最年轻的教书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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