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初缓缓睁开双目,面容异常疲惫,还有些许茫然,苍白唇角轻轻扬起,似自言自语道:“又活了么!这般活着几时才是个头?”
我冷脸爬起身子下了榻,站榻边居高临下看着他,漫不经心道:“既还活着,便莫要再有今日盼着明日亡的念头,凡人寿命在阎王那都有记着,阳寿尽了自然魂归黄泉,秋至悠叹息道。
我拾起灰衣小厮掉落榻上的巾帕替他擦拭额头,他身子僵了僵微微避开了些,我讪笑两声收回手踱至对面木凳坐下,四目相对,两两无言。
沈夫人泪水涟涟的冲进屋子,见我先是愣了下,继而奔至榻间,摸着沈庭初脸颊哭问道:“可好些了?还痛么?我可怜的孩子。”
“已无大碍了,娘莫要担心,这是青大夫,便是他刚刚救回孩儿的。”沈庭初有些气力不足的说道。
沈夫人携起袖口拭去腮边泪珠,眼圈仍泛红的朝我颔首道:“方才多谢神医救了我儿一命,想不到神医年纪轻轻,医术竟如此了得。”
我正了正神色,起身拱手客客气气道:“夫人无需客气,在下途径云州,偶然听起沈公子心疾,正巧在下有一小方,能缓解心疾之痛,便毛遂自荐,不请自来。”我拙口钝腮的,不善于与深门宅院世家大户的夫人小姐们攀谈。长风曾说过,这类女子家教甚严,心性颇有些清高,与之交谈,稍个不慎便是冒犯,难缠得紧。
“大夫都道我儿难过十六,这三月才过一半,他便犯有五六回病了,我这心真是、、、、、、”沈夫人未说完话又嘤嘤啜泣起来。
“夫人莫要忧心,在下既为诊治公子心疾而来,必定尽心尽力治他,保他安然度过十六岁。”我最怕见着凡人女子哭泣,没完没了,抽抽噎噎,如同冬日寒风吹入未关严实的窗棂,呜呜嘤嘤,扰人心魂。
沈夫人止住哭泣声,泪眼汪汪问我:“此言当真么?”
“自然。”我点头道。
沈夫人又问道:“那我儿身子还能治愈么?”
“这个有些为难。”我只能让他不痛,不能为他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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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与沈夫人细谈,可她却是个啰嗦人,问完沈庭初又问我年岁几许,祖籍何处,高堂可在,再到师承何人,家师可还安好,现欲往何处一一问了个遍。我来时并未想好那么些说辞,边说边琢磨着,生怕前言搭不上后语,末了不能自圆其说,答得冷汗涔涔的,不耐得想一脚将她踢出门去。才四十岁的妇人怎的就这般啰嗦?没完没了的!
奈何沈庭初颇有乐趣的靠在软枕上,看着我与他母亲一问一答,笑得比春风还要和煦。
夜间,我歇息的屋子由先前偏房换成沈庭初寝房隔壁的厢房,好让我随时照顾到沈庭初的身子。
他这一世,性情不似君珩那世,变得有些琢磨不透。比如天将黑时,才洗漱完他便将屋里伺候的下人全撵了出来,下人们个个唉声叹气将门掩上后,什么也未说,六人排成一溜,走了。
就这般走了?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禁闭的房门,有些茫然。
子夜时分,外面廊下传来窸窸窣窣声,将屋内打坐的我惊了一跳,忙闪身出门查看。屋外的人更是骇得不轻,阿宝两眼瞪得如空中圆月一般,翻白一叉,四肢抽动两下,晕了过去。
我记得凡间有句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孩子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温吞吞踱回屋子端了杯凉茶一滴不剩浇他脸上,本以为片刻便能醒来,等有半晌他仍是纹丝未动,吓得太狠了么?不得以只能甩了一道灵力过去,他眼皮颤颤,缓缓醒来,见我又瞪大眼珠子,我忙道:“可别急着晕,先说说你这是做什么?”
阿宝咕噜咕噜咽下不少口水,抖着细胳膊小腿,愣愣瞪着我,就是不说话。我有些不耐道:“可清醒些了?”
他愣愣点点头,抖得厉害了些。我问他:“你家公子天黑时分为何要撵你们出去?你半夜偷偷摸摸回来又是做什么?”
阿宝抖着胳膊腿脚结结巴巴道:“我我家公子自自年初开始,每每犯回病便将我等撵撵走,我等怕他夜间又犯病,只只能半夜偷偷回来在在廊下守着。”
他那惊恐的小眼神让我很是纳闷,不解问道:“你怕我做什么?”
阿宝胳膊和腿弯子抖得更厉害了些,颤声道:“我我等有有眼不识泰山,求仙人莫莫要怪罪,饶饶过我等小命!”
他抖得太厉害,我怕他听不清我问话,只能同他蹲坐一齐,蔼声问道:“此话怎讲?你怎么觉着我是仙人?我又几时说要取你等性命的?”
“大大仙来无影去去无踪,我等望尘莫及,不不敢冒犯您,我我等日间什么也没瞧见。”
他一番话磕磕绊绊说完,我已心下了然。日间急着来书房看沈庭初,吓着他们,是吾之过!只是他这言语怎么越听越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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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