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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露出笑意:“好。多准备些毛皮,银两便是。那边虽然荒凉,但是人少、安静,我从前便听人说,那边‘棒打袍子瓢舀鱼,其实富饶得很,终于可以亲去看看了。”
      苏安本想告诉她,流放的人要去做苦力,但是不想打断她的遐思,再加上到底那是穆彻的地盘,他就是去做工,也估计就是做做样子罢了,所以也便没提。
      古微微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琐事,说了边城辛苦来往的将士、水沉两人,还有多次帮忙的巴云娘。
      “我心里都有数。”苏安伸手替她理了理额角的碎发。
      “我只是觉得,对巴姐姐,真的很感激,却无以为报。”
      她知道她要什么,可是她给不了。
      苏安逗她:“难道微微,真想跟她姐妹相称?我可不愿意,若是你敢背着我答应她什么,看我饶不饶你。”
      说着,他的手带着几分挑、逗意味,摸上了她的臀部。
      “色、胚。”古微微笑骂一句,“你是我的,谁都不给,也不能分哪怕一根头发丝。我想的是,今日让邓博去找三皇子,是不是可以求他顺便照应巴姐姐一二……”
      “你做主便是。”
      对于巴云娘的深情如斯,不感动那是假的。甚至如果在古微微出现之前,苏安真的有可能因为感动而接纳她。
      但是,没有如果。
      他遇到了古微微,深深,深深地把她刻在心里,流淌于血脉之中。不说她生死相随的深情,便是她对他没有用情至深,只自己对她的情意,也足以让他自己屏蔽掉所有莺莺燕燕。
      这世间美好的女子何其之多,尤其认识古微微之后,通过她认识的,评说的那些女子,多少都值得敬佩。可是,不是她,一切美好也都止于欣赏罢了。
      “表哥,我走了,明日好多事情,我可能就不过来了。后日再来看你。”
      苏安有些不高兴,咬着她颈间含混道:“有什么事情,比陪我更重要。”
      古微微笑着往一边躲:“别闹,痒痒的。我想着,今日回去没多少时间,去古府;明日好生谢谢徐祭酒,明珠的婆家,没想着能出如此大力。不过这样,咱们也不用操心明珠了……义母那边,也几次三番派人来找我,只是我不想扰着她,没去。还要给古姐姐写信,也……”她声音有些黯淡,“也问问拂衣的近况。表哥,我们现在的情形,委实不适合带着拂衣去……”
      提起从未见过的女儿,苏安心中也酸涩不止,点头道:“却是如此。微微不要伤怀,等她大些,懂事了,就算我没有机会东山再起,也一定让人把她接到你我身边。”
      古微微说:“好。”
      从天牢中出来,古微微让穆大径直去了古府,求见古炎清。
      古炎清让人把她引到书房。
      “你已经得偿所愿,现在还来做什么!”古炎清一脸愤怒道,“千防万防,家贼难防。你倒是好本事,竟然伙同那个逆子,一起做下这等事情!现在来,是跟我耀武扬威的吗?”
      古微微没有做声,站在他书桌前,双膝缓缓跪下,却仰头看着他,不卑不亢道:“我是来谢过您救命之恩的。无论是否您本意,到底是古家的东西救了将军。”
      “你这是来说风凉话的吗?”古炎清拍着桌子怒道。
      “不,我是诚心实意的。我也知道,”古微微不疾不徐道,“这并非您所愿。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如此,损失的金牌是不能再回来了。我只能给您一个承诺,若是日后,将军有起复那天,定会记住您的大恩。”
      古炎清冷笑一声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余,不是六岁小儿,亦不是十六无知少年。你以为,你这般说,我就会顺着你的意思,在皇上面前替苏文扬时不时求情,让他早日起复吗?”
      古微微平静道:“我若说完全没有这心思,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是这不是我今日来的主要目的。我,我主要想劝您一句,损失已经造成,生气愤怒于事无补。不如想能够得到些什么补偿。从前您也想拉拢将军,我想并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就让您对将军改观。他依然是那个战无不胜,勇敢坚韧忠诚的将军。而且,从皇上的态度,您也该知道,就算不用您求情,将军起复之日,未必远矣。”
      “此话怎讲?”古炎清眯起眼睛看着她。
      古微微略过遗旨的事情,直接把皇帝处置中关于希望穆彻照料苏安的关节拎出来说了,口气笃定道:“这些,您两朝元老,自然看得比我一个小女子通透。”
      “这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苏文扬或是谁告诉你的?”
      “女子心思之细密,比男人尤甚。便是从,从我生母那里,您也该知道。”
      “现在又一口一个父亲,一个生母,不再否认你是古家的人了?”古炎清摸着胡子道,眼底精光闪烁。
      “受了古家如此大恩,我没有否认的理由。”古微微淡淡道。
      换言之,和古家,也就是利益关系罢了。但是古炎清除外。
      她接着道:“我父亲虽然于古家而言,犯下大错。但是请您看在日后将军必会回报您的份上,饶过他吧。”
      古炎清道:“听你之前的话,我还以为古家要出一位女诸葛,有胆有谋;只是你这最后的话,才是你主要目的吧。令人失望……”
      太过重情,还是随了她不争气的父亲。
      古微微才不会在乎他失不失望,磕头道:“确实如此。您就是再罚他,除了增添父子隔阂,也再无裨益。”
      “起来吧。”古兰亭道,指着外面道,“罚已经罚过了,你可以去看看他。你今日的话,我记下了。你也给我记住,既然你承认是古家子孙,欠下古家的,早晚要还。”
      古微微慢慢站起来,眼神坚毅地望着窗外暮色晚霞之下的梧桐:“这京城,早晚将军都会回来的。”
      古兰亭挥手,让人带她出去。
      带她身影消失在门外,他自言自语道:“这丫头,凤命犹在啊!”
      古微微随着下人来到古兰亭的住处,外面只有几个小厮照古,听说是老太爷让人领来的,忙进去禀告。
      隔着帘子,古微微听到古兰亭道:“微微,你回去吧。我没事。”分明是不想让她进去的样子。
      古微微对小厮笑笑,掀开帘子进去,发现古兰亭费力地往身上拉被子,没来得及盖上的背部,一片血肉模糊。
      “您别动。”古微微上前阻止他的动作,跪坐在脚踏上,“我给你看看,上些药吧。”
      虽然她来求古炎清,但是心里也清楚,这样的打罚,古兰亭逃不了。她请求的原因,只是为了避免日后他被古炎清彻底放弃。
      感动的,感谢的话,在他面前不必说。所谓“大恩不言谢”,大抵如此。
      “不用,不疼……”古兰亭伸手拦她,动作牵动了伤口,额头上冷汗冒出,却犹自挤出一个变形的笑容给她。
      古微微知道,在自己女儿面前露出被父亲责罚的伤口,于他而言很尴尬,也不坚持,轻声道:“您别动,我不动了。我三日之后便要随将军去辽东了,来跟您说说话……”
      “好,去吧。”古兰亭见她不再动作,这才安心趴着道,“人这辈子,也只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奋不古身的人。父亲经历过,所以不拦你。只你一定要好生保重,时常给我来信……来福,来福,把我的银票匣子取来……”
      古微微要拦,却见他一脸不容反驳:“父亲没用,也帮不了你什么。就能给你些银子傍身了。”
      古微微阻拦的话,在嗓子里,生生咽了下去。
      这是一个父亲,无尽的爱意啊!
      “都拿着,也就这么多了。”古兰亭没有接过匣子,直接让小厮把匣子都给了她,望着她道,“你和苏文扬,一定要和和美美。若是他欺负了你,别忘了父亲还在这里。我就是再没用,也能护住自己唯一的女儿。”
      古微微眼眶热热的,哽咽道:“您也要好生保重。等我将来回来看您。”
      “好,好,最好带着我的外孙子,外孙女。”
      想到未来孙子孙女饶膝的情景,古兰亭脸上露出笑意,忍不住喃喃道:“你是没福气看到了……”
      古微微知道他惦念的是谁,沉默了,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水,道:“父亲,喝口水吧。”
      听她如此自然地叫自己,之前的那些隔阂疏离仿佛都溶解殆尽,古兰亭激动地泪花都要出来了,伸手哆嗦着接过来,喝了一半,洒了一半在枕头上。
      古微微和小厮一道,替他换了枕头。
      “快回去,好好准备东西吧。”
      又呆了一会儿,古兰亭催促她走。
      古微微在他床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父亲,为了我,也请您保重。”
      前世畸形,最后缺失的父爱,这一世,终得弥补。
      “你这孩子,快起来。”
      古兰亭自己伸手要去扶她。
      古微微站起身来,冲他嫣然一笑,转身离开。
      “真像她母亲啊。”她走以后很久,古兰亭还在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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