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记录

设置 ×

  • 阅读主题
  • 字体大小A-默认A+
  • 字体颜色
    太子回到内书房里,又是打砸了一番东西,半晌才气喘吁吁地坐下,瞪着眼睛发狠。
      下人们无声地收拾着东西,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唯恐被他的怒火烧到。
      太子想了半天,突然大声道:“来人,备文房四宝,孤要写字。”
      他“恍然大悟”,古微微能够回来,还能够跟苏安在一起,肯定不是巧合的事情,而是有人从中牵线。那个人自然不用说了,肯定是古炎清这只老狐狸。
      他想卖孙女给自己,自己给的价钱不够高,他索性另卖一家。这老东西,主意打得未免太好。
      笔墨伺候着,太子执笔,龙飞凤舞地写下一封言辞激烈,不,简直是通篇谩骂的信,措辞不堪入耳,狠狠骂了古炎清一番,又暗暗威胁他,若是敢站在三皇子那边,他日必要古家付出代价云云。
      写完后,他把笔信手一扔,吩咐道:“把信给我送到古太傅手上,然后带他回信回来。”
      手下人连忙吹干信纸,拿出信封装好,捧着信匆匆而去。
      古炎清正在书房里考校孙子的功课,今年秋闱,古家儿子辈有一人,孙子辈有三人要下场。古家世代书快论坛,定要出些风头才行。一门四举人,对古家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听闻太子让人送来书信,他眉头微皱,也没有对来人多客气,直接打开信扫了一遍。
      黄口小儿。
      古炎清心里如此评价道,又对曾经想压宝到太子身上的行为表示不解,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看这粗鲁无礼的信,又言辞凿凿地说他和苏安私下里往来,卖孙女求荣云云,这种人,可堪为君?
      来人说还要等古太傅回信,古太傅脸色未变,略一沉吟,写下“来信已收”四个字,扔给来人,连声让人送客,竟是连敷衍和表面上的客气都懒得维护了。
      几个孙子见祖父脸色不悦,皆敛声屏气,不敢出声。
      古炎清到底是老人,经历得多,拿起手上的策论继续讲解。
      太子收到古太傅的信后,见他连解释都不解释,简直是公然跟自己翻脸,又是一番发作不提。
      晚间,古府。
      刚在大柳树胡同跟自己心爱的人温存一番回来的古兰亭,习惯性地到书房打算歇下,却见父亲的书童站在门口等他,言古太傅请他去书房。
      古兰亭才华横溢,曾是古太傅最喜欢的儿子。然而他生性不羁,不通世故又淡漠功名,所以很快就失去了父亲的宠爱。待到他执意把父亲已经取消婚约,沦为贱籍的乐氏安排做外室,对父母之命娶进来的妻子不理不睬之后,他和父亲的关系也降到了冰点。
      虽然随着时间推延,父子关系有所缓和,但是逢年过节拜见时,他作为嫡次子,在父亲眼中,却仍排在那些庶子之后。父亲是个重嫡庶的人,他这般,分明是对自己失望的狠了。古兰亭很清楚,也很难过。但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他又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父亲儿子那么多,都那般有出息,自己只愿意守着乐氏,快快活活地过。
      所以听到父亲唤自己过去,古兰亭有些诧异,却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服跟着书童过去。
      “兰亭,坐吧。”古炎清没有像往日那般冷眼相向,声音中带着些许疲乏。
      被父亲责骂没有出息的时候,古兰亭没有后悔,可是看到父亲头发几乎已经全白,已经不复往日风采,眼神也有些浑浊,露出苍老之态,古兰亭突然很难过,深恨自己不孝顺。
      他坐在父亲对面,看着年逾花甲的父亲,出声道:“父亲日夜操劳,要注意身子。”
      古炎清望着眼前虽然年过年近四旬却一脸单纯若孩童的儿子,心里不由失望,真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然而面上却和颜悦色地问:“刚从那边回来?”
      古兰亭有些局促,半晌像做错事情的孩子,不自觉地捏着衣服下摆讷讷地说:“嗯。自七娘……自微微失踪以后,乐氏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这几日感染了风寒,夏日风寒更难痊愈,所以……”
      古炎清伸手打断了他的话,没有像往日那般责骂他沉迷于女人的安乐窝,而是问道:“她跟了你,多少年了?”
      古兰亭回道:“到今年冬天,便是二十一年了。”
      他怎么都忘不掉,当年他听说未婚妻家出事,大雪纷飞中骑马赶到乐府,却见乐府上下,一个个被捆得像粽子一般,跪在大门口,等待被清点,像待宰的羔羊一般,毫无还手之力。而他心心念念的未婚妻,也赫然其中。
      后来的心痛、挣扎、斗争,换来的最好结果是她以外室的名义被他安排在大柳树胡同,一晃,二十多年已经过去了。
      “你是个情深义重的孩子。”古炎清说道。
      古兰亭想起当年为了乐氏,几乎跟父亲翻脸,不由垂首道:“儿子不孝。”
      古炎清道:“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你都这把年龄,父亲也看开了。难得你喜欢她一场,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若有一知心人相陪,也许日子会好过一些。”
      “父亲……”听得父亲如此说,古兰亭心里更加内疚。
      “罢了,罢了,你想让乐氏进门,那就给她安排个院子吧。但是她没有脱籍,我知道那边自有人收了你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古家,万万不能给她名分,就做个通房吧。你愿意疼她,就多安排几个人伺候她。”
      直到从父亲书房出来,古兰亭还是头脑混乱,分不清自己是否在做梦。
      夜风微凉,吹得他头脑兴奋了几分,他忽然狂喜对身边的下人道:“备马,爷要出去。”
      手下人见这位爷突然发狂,劝道:“二老爷,现在已经宵禁了。”
      “哦,都这么晚了。”古兰亭喃喃的说,“那去告诉马厩的人,备好马,明天寅时我就要出门。”他要第一时间跟乐氏分享这个好消息。她盼了那么多年,流了那么多眼泪,现在终于得到父亲许可,可以进入古家了。如果,如果当时乐家不卷入那场争斗,二十年前,她原本应该作为二夫人堂堂正正从正门进来啊。
      “造化弄人,然而终究皇天不负有心人。”古兰亭感慨着,脚步有些虚晃地回到书房。
      他不知道,他离开后,古炎清对跟了自己四五十年的老仆古大说:“看看他的样子,真是家门不幸。”
      古大恭谨的说:“二老爷情深义重,也是难得。七姑娘好造化,也算是二老爷和乐姑娘对古家的大贡献。”
      古炎清冷笑一声说道:“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按照十丫头说的,七丫头现在恨古家,连自己是古家的人也不肯承认。”
      古大劝解道:“老太爷放宽心,七姑娘是乐姑娘一手带大的。她年龄小,一时想叉了也是有的,只要乐姑娘出面劝她,哪里还有不行的。”
      “母凭女贵,希望乐氏对得起老夫一番苦心。”
      “老太爷这二十多年来安排了人在乐姑娘身边伺候,对乐姑娘的脾气秉性了解得一清二楚。虽然与她在二老爷面前表现不一,但是她的软肋和心结,老太爷一清二楚,何愁拿捏不了她?至于七姑娘,对乐姑娘可谓言听计从,只要乐姑娘出面,肯定没问题。只是老太爷,七姑娘若是认回古家,那去年刚出嫁的七姑娘……”古大有些犹疑地问。古家总不能有两个七姑娘吧。
      “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琳微嫁的又只是寒门进士,且委屈她一下,让她让出来七姑娘这个排行,告诉下人唤一声姑奶奶便是,不必拘泥于排行。”古炎清从来没觉得这是问题,若是十几二十年后,她夫君有造化,那就到时候再说。
      古兰亭兴奋得一夜未睡,第二天天蒙蒙亮就骑马往大柳树胡同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乐氏,当天就一顶小轿把人抬进了自己的院子,又连夜让他给二夫人敬茶,把二房里所有下人叫来训话,正式定了乐氏的身份,又搂着她回到给她布置好的房间内。
      古二夫人林氏,被动地被敬了一杯茶,木然地给了乐氏一根金钗,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从来没进过自己房的夫君,温柔地对着乐氏说笑,带她离开。
      三十多岁却已经形容枯槁,面无生机的林氏,走进佛堂,敲了半夜的木鱼。
      古炎清也不着急立刻找乐氏,总要让她高兴几天,才不那么突兀,因此也由着古兰亭不古一切地宠着她,好东西流水一般往她屋里送。
      宫里的古微微自然不知道,为了让她回古家,古炎清如此费尽心机。她这两天正高兴,静妃娘娘好伺候多了。虽然谈不上和颜悦色,但是也不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而且最高兴的是,沈洛湛每天都要来给静妃请平安脉,她每天都可以见到他。
      这不,今天,她就假装自然地走到他身边,以讨教问题的名义和他站在游廊下说话。
      “大哥,大哥,真想现在出宫,跟你说一天一夜的话。”古微微笑着说。
      沈洛湛含笑看着她,突然问:“膝盖可还疼?”
      古微微大囧。

大囧[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