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挑骨头,事事都能挑出错来。寻出了错,就又是打又是骂。
若是敢辩解一两句,登时就叫扒光了衣服,拿了烧烟的签子,一下一下往身上戳。
一下下去,就是刺啦一声,一股子青烟升了起来。映露说道:“倒有几分像是冬天咱们烤鹿肉的味道。”仿佛说不相干的事一般。
只吓得新柔一身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连家老爷起先不忍,劝了一回。谁知让夫人一句话就堵了回去“老爷,你是如何看见的?”
原来那连夫人极爱吃醋,偏连老爷又是个好色的,没事就与丫头偷鸡摸狗。连夫人出身大族,连老爷的生意还要靠着她娘家照管。因此不敢深得罪了她。
从此也只好装作不知道。任由夫人拿着丫头们撒气。连映露这个与老爷一点手尾也没有的,不过是因为长得好看些,就被折磨成了这样。那些被夫人那住了真凭实据的,其遭遇,更是让人不忍听闻。
新柔见了是这家,已经吓出了一声汗来。在他家后门口等了半晌,终于见个小丫头走了出来,到街上买东西。
新柔连忙与她一道走,问她家中事。小丫头起先并不说话,后来挡不住新柔笑语盈盈,又塞了一把铜钱给她买糖吃。
小丫头这才说道:“我家原来有个叫雨铃的丫头,落后得了急病死了。老爷动了怒,所以夫人才叫又买了一个,要个性子柔和些的。”
新柔又问她:“因何就得急病死了?可知道是什么病?”
小丫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不知道我家的事?她得的叫多嘴多舌的病。叫夫人知道了,自然就病死了。听说是挑唆着老爷叫买人呢。”
新柔奇道:“既能挑唆,想来是得宠的。因何倒找人分宠?”
小丫头说道:“那竟是个傻子,说是她的一个姐妹,叫卖到红豆馆去了。想着叫老爷买了来,一处作伴呢。”
新柔心中一动,连忙问道:“那丫头可说了叫什么?”
小丫头觉得她问的奇怪,但袖子里还揣着人家给的铜钱,也就答道:“叫个什么云又或者什么霞的。我在二门外当差的,地下的人,不大清楚这些个云啊霞的事。”
新柔又问道:“那新买的姑娘,可是用来顶那雨铃的?”
小丫头说道:“正是呢,因老爷被那丫头说动了,定然要个红豆馆里的人。所以才买的,听说花了好大价钱呢。”
新柔问道:“这样,夫人大约不敢狠折磨了吧?”
小丫头笑道:“你当夫人是哪个?不过先哄老爷顺了气罢了。那个红豆馆买来的人,如今还在院子里顶着水碗跪碎瓷片子呢。”
新柔问道:“刚进门就这样折磨吗?”
小丫头笑道:“昨儿买来的,买了来就哭个不住,老爷也不大喜欢。今儿夫人叫她服侍,她又摔了茶盏。湿了夫人簇新的波斯好地衣。因此才叫她在茶盏的碎片子上罚跪呢。”
新柔叹气道:“怎这样不小心。”
小丫头说得高兴,随口说道:“哪里是她不小心,换了你,一样要摔。那个茶盏上,被厚厚抹了一层香油,又是滚烫的水。哪里捧得住呢?”
新柔问道:“可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小丫头说道:“这要看夫人心里几时觉得爽快了。家里有个丫头,教跪了几天呢,后来放了起来,已是柺了。如今还是个瘸子。”
新柔听完了暗暗惊心,回来告诉映露知道。映露急得团团乱转,突然听到床上的云娘“哎呦”了一声。转头看去,却见云娘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双大眼失了所有的神采。直勾勾盯着两个人。
映露暗暗皱眉,不知道她听了多少去。
云娘去从怀中摸索出一个络子来,紧紧攥到了手中。哭了声:“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双眼瞪得有铜铃大小,身子向上一挺,就没了动静。
映露连忙走了过去,叫道:“云娘,云娘!”却看她样子可怕,不敢伸手。新柔走了过来,在云娘颈上摸了一把,又在她鼻端试了试,急道:“不好了,怕是死了。”
映露听完大惊,如今只有她和新柔在屋中,云娘突然死了,自己也大有干系。因此也顾不得许多,双手板住云娘的肩头,一边摇晃,一面喊道:“云娘,快醒醒,快醒醒啊。”
足足晃了有一盏茶的功夫,云娘只是毫无动静。新柔伸手去拉映露,说道:“姑娘,叫人吧。怕是不成了。”
正说着,突然听到云娘咳嗽了一声,缓缓转动眼珠打量着四周,说了句:“你好漂亮啊……”
眼睛一闭,又昏了过去。
17.玉殒与香消[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