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宇文钰的眼里涌出泪水,他轻道:“是挂着母后的面。”
皇帝摇摇头:“钰儿,国家——公器也。无论朕再怎么钟情你母后,也不会为了她,硬扶一摊烂泥上墙。自小朕就看出,你心思慎密、胸襟豁达,极有治世之才,只是有些牛脾气,傲了些。本来朕想再搁你几年,给点苦头尝尝,把你磨得更圆融些,但天不作美,朕的身子眼见得是扛不住了。好在这次进京,你没有叫朕失望,定计用谋、处断杀伐——都极漂亮。朕很欣慰。”
宇文钰吓得连连叩头:“父皇说的……儿臣不懂。父皇只是偶尔龙体欠安,哪里会……”
“哼!你还要瞒朕么!”皇帝一声冷笑,他的眼里闪出咄咄的光:“朕也是从皇子一步步熬到太子的!这一路上,沾了多少血,朕会不知道?!既然今日,朕已把话说到这份上,就索性给你挑明了。朕之所以假装不知,顺水推舟,全了你的心意,也是为了这个天下!你大哥有妄心,朕提点提点,对他没坏处。而纳兰氏,自你三弟封王之日,便开始蠢蠢欲动。他们利用手中大权,结党营私,虽无谋反之实,但已生造逆之心。公然起诏,拥立你三弟,不过是早晚的事。哼哼,他们也真是蠢!”
皇帝冷酷地说道:“若朕立他人为帝,新君必饶不了他们。而若真立澈儿为太子,朕在世时,就必然铲除了他们!朕怎么可能容这些外戚,仗着储君对母亲的恭顺,作威作福呢!”
宇文钰越听越心惊,他如同处于冰窖之中,通体彻骨的寒冷。他不禁开始想:当初舅舅自尽,父皇乍听之下惋惜心痛,但随着年月推移,他的心中必然暗自欣喜。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果然是一剂难以抗拒的丹顶红啊。
他思索良久,胆战心惊地开口:“父皇教训得极是。只是儿臣愚钝,不知道父皇究竟要儿臣做什么?”
皇帝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这还用朕说么,你做下的好事,已经把两个兄弟得罪到了死处。除了争太子位,你还有第二条活路么?”
宇文钰脑中“轰”地一声,“啊”得叫了出来:“原来父皇……难道那日邱峻民寻到的人证,也是父皇安排的吗?”
皇帝赞许地点点头:“钰儿的确是聪明人啊。不过,他的供词是真的。只不过,那人在投案的第二日,就被毒死了。好在他的供词还在,朕只是命邱御史找了个好戏子而已。朕知道,用强必不能逼你进京,只有凌氏的血案才能引你心甘情愿地来。如今,纳兰氏彻底败亡,也算是圆了你的心愿。”
宇文钰的眼泪忍不住地淌出来:“那……母后的薨逝,也和纳兰氏有关么?”
皇帝的眼里迸出冰冷刺骨的杀气:“若真和他们有关,朕还能容到现在吗?”
“难为父皇处心积虑,只是为了逼儿臣竞逐太子位。儿臣……真该谢谢父皇的隆恩。”宇文钰凄凉万分地叩了个头,他的脸上满是泪,心中百味横陈。
“混账!你是在怨朕吗!”皇帝恼怒地瞪着他:“你可知道,你三弟为这个太子位,做了多少事吗?朕今日就点醒你!密折禀报,柳全保反了。他借赈灾平乱之名,暗中召集了四万人,以‘清君侧除奸佞为号,要反上京城!什么奸佞,都是幌子!他是想行兵谏,硬逼朕立燕王为储君!更麻烦的是,他只是个打前站的,只要朝廷压不下他的势头,难不得,各省各府都会反!澈儿真是个人物,人押在大狱里,却还能召动一帮朝廷大员为他卖命!说起来,也是他十年来征战边疆、无一败绩,赚下来的威望。若朝廷真压不下这拨叛贼,朕也就只好……遂了他们的心愿了。”
宇文钰苦笑一声:以父皇的能力,区区四万人,能兴起什么波澜?他不过是在自己和三弟之间徘徊——说到底,父皇是担心自己,不懂行兵打仗,将来压不服那些铁血骁将,以致于天下大乱。
他长叹一声:“儿臣虽然愚钝,但也知道为国效力,是该当之理。若父皇不弃,儿臣愿……帅军南征!”
“很好。”
“父皇,许是昨夜吹了风,儿臣头疼得很。请父皇准儿臣,先行告退,回府歇息。”
“嗯。”皇帝点点头:“岚儿的事,朕自会妥善解决。你不用挂心。”
“谢父皇。”宇文钰重重地叩了三个头,筋疲力尽地出了殿门。在临近御花园的地方,他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岚儿。”他悲凉地自言自语道:“爷已经尽力了。但爷保住了你的命,自己的,却难了。”
第八十七章 代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