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九月,京城的天气渐渐地凉爽起来,但太微城里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云。皇帝的病时好是坏,始终不曾断根,前几日在御门听政中,还因咳嗽不止,匆匆结束了朝会。宫中传言:皇帝自知大限已到,已命亲贵大臣去督促穆陵的建造。更有人暗地里议论,说亲眼瞧见皇帝吐了一帕子的血,把太医们吓得面无人色。
乾轩宫里,皇帝正靠在龙椅上,仔细地瞧着折子。刚开始时,他还只是微微皱眉,看到最后,忍不住一甩手把折子拍到了案上。
“都是些该杀的废物!年年修堤、岁岁要钱,怎么一场雨就淹了川南十一个县?还说什么洪水暴涨、赈粮难以送达,灾民们围住县衙讨说法,反被杀了几十个,硬生生把一群良民逼成了暴民!当年李自成为什么反?不就是为口饭吃!这饿极了的人,就是狼,只要看到肉,连命都不要!杀了十个,扑过来一百,杀了一百,又起来一千,哼,这下倒好,省得朕动手,自己就把府衙掀了,杀了七、八个父母官,明摆着——就是反了。”
兵部尚书范世铎跪在地上,颤声回道:“柳大人是办老了差的,有他在,川南必不会乱。皇上敬请宽心,臣这就发兵部勒令,命他立即派军弹压,区区几千拿锄头的刁民,朝廷随便捻捻也就平了。”
“混账!”皇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点子明面上的道理,朕不懂,还要你来教?朕看这场既是天灾,更是!你说得对,不过是一群普通百姓,平日里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怎么就突然长了本事,不足十天就攻破县衙、杀人抢粮?这里面要没个出谋划策的、指挥内应的,能干得这么干净?就是柳全保,朕也瞧着不放心,他是新调的总督,对川南的事知情不深。你告诉他,尽量招安,若实在不能,便马上动手除干净,别一牵十、十牵百得搅得处处起火。还有……”
皇帝眯起眼,咳嗽了几声,重重说道:“让江苏、浙江各府台都守好自己的边界,这耗子一旦进了粮仓,可就再也撵不出来了。”
“是,微臣遵旨。”范世铎忙磕了头,急急退下去。
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冷冷笑道:“但愿你是真糊涂了,否则,朕,不能留你。”
他长出一口气,正想拿起朱笔,再批两道折,突然胸口一痛,紧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待他幽幽醒转,已是黄昏时分。言了辰坐在榻前,眼里盈满了泪水。见他睁开眼,急忙擦了擦,挤出一抹笑意,轻声道:“皇上要吓死臣妾么?臣妾刚到外殿,就听太监们发了疯地叫嚷,进去一看,万岁爷倒在案子上,脸白得跟纸似的。唉,太医院里都是些废物么,只会开些苦药叫皇上受罪,这病……怎么就不见好?”
皇帝默默地看着她,半响没有说话。言了辰被他瞧得有些心悸,用手摸了摸脸,迟疑地说道:“皇上,是臣妾脸上有什么吗?您为何如此
第七十九章 大限[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