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钰轻喘着气,任由佟国第细细地把伤口包好,开了方子,让下人们熬药。
他遣散了护卫、随从,房里只留了弄玉一人,楚长风未得召见,便在门外十步远负手站着。饶是宇文钰遮着盖着,他受了伤的消息,还是在半日里传遍了全府。
弄玉心痛至极地跪在他榻前,不住地恨骂道:“这个死丫头,怎么就敢下这样的重手!亏得是个翡翠摆件,要真是个青石砚台,还不要了殿下的命去!更可气的是,她毫不悔过,竟还趁乱逃出府去。哼,纵使跑到天边上,还能逃出我朝的堂堂律法么?请爷传旨九门提督府,命他们即刻拿人。若爷不想声张,让长风去,也是一样。这个小丫头两条腿,还能在一日里飞出北京城么?”
她皱着眉,望着宇文钰的伤口:“爷很疼。是否头晕、恶心?唉,可不要落下什么病才好。”
宇文钰静静地看着她,无力地挥挥手:“玉儿,爷累了,你不要在这里卖嘴皮子了。那个人的事,爷从此不想管,也管不了。由她去,生也好、死也好,爷……乐得清静。”
弄玉还想回点什么,看见他已徐徐闭上眼睛,也就不便多说,行礼后退了出来。刚出门,走了几步,楚长风便迎了上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长风皱眉道:“听说是岚儿砸的,还说岚儿报讯的时候衣衫不整。主子是极有分寸之人,怎么就闹成这样?你可知其中缘故?”
“你少在我面前提她!”弄玉气咻咻地瞪眼:“她是脑子里缺根筋吗,主子如何对她,她不知道?昨日,听说她无缘无故地出府,主子和莫先生就追了出去。接着,主子一个人回转,气得脸都青了。今早,我的眼皮子就一直跳,就怕出什么事,偏偏主子又把我支出去……唉,真是悔死了,早知道,拼着得罪千岁爷,也要把这个灾星扫出去。堂堂吴王爷竟让个奴婢打了,这要传出去,让爷的面子往哪搁?”
“这……”长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主子疼岚儿,我是知道的。只是这次,她闹得实在没了边。要我看,他们之间,一定隔着什么天大的事。不然,以爷的性子,必不会强来。”
“为着什么了不起的事,要下这样的手!竟是冲着爷的命去的!我告诉你,主子虽然明面上什么都没说,但他真的伤了心了。从今往后,你最好不要再在他跟前提那个名字,不然,爷杀人的心都有。”
“唉……”长风叹了一声:“要我不提,又有何难?只是主子自己心里放不下,却有何用?”
……
第二日巳时。弄玉端着一碗薄粥、一些小菜进屋,宇文钰只是静静地坐在床上,双眼茫然失神。见她进来,只是微瞥了一眼,便又转头望着幔帐发呆。
弄玉咬着嘴唇,放下碗盏,跪了下来:“爷,自昨儿起,你就没进过什么。光喝药,身子哪里会好。听她们说,今早你也只进了点清水。玉儿别无所长,不能为主子分忧,只能下厨熬些白粥。请主子瞧在奴婢一片诚心的份上,多少进一点。您是江南九省的天,您若倒了,奴婢们也不能活。”
“唉……”宇文钰轻叹一声,转头望向她:“爷头疼得很,没什么胃口。你且搁在那儿,爷饿了,自然会吃。你的这份心意,爷记下了。呵呵,爷不会为了这么点子事,折腾自己,实在是……不想吃。”
弄玉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重重磕了个头,便往门边退去。刚要开门出去,宇文钰突然唤住她。她诧异地回头,见他脸上露出一个凄凉的笑:“爷起不了身,你喂给爷,可好?”
她长长叹了口气,走到桌前,勉强挤出一个笑意。她坐在绣墩之上,在粥上轻吹了吹,微颤着手,把勺子递到了宇文钰的嘴边。他直视着她那娇美可人的容颜,嘴角划出一个淡淡的弧度,微微地张开嘴。
“呵呵,玉儿真是好手艺啊。这粥……很好喝。”他温柔地笑道。
“那主子就多进一些。”
“嗯。”
宇文钰一边喝,一边用淡淡的眼神望着她。弄玉一阵心疼,忍不住偏过头去,擦了擦眼泪:主子爷,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若她也这般待你,该多好。司徒岚,你何德何能,让主子这样挂着你。即便你当日真要了他的命,他也不会怨上半句。唉,我的主子啊,你这又是何苦?
第五十七章 入彀[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