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吴王府只有百步之遥,宇文澈停住脚步,回头冲司徒岚淡淡一笑:“二哥府上人多眼杂,爷不妨事,就怕你因此受了委屈。爷就立在此处瞧着,你一个人静悄悄地进去,若有人问起,就找个由头胡乱搪塞过去。你爹尚在京城,若遇到什么,别一个人扛着。待蒙古事一了,爷就亲自登门,把你堂堂正正地迎回去。二哥肯放,最好,若不放,爷也顾不得他的脸面了。”
司徒岚默不作声地低头听罢,朝他缓缓瞧了一眼,转头离去。她的背影隐在茫茫夜色中,看上去,有些落寞怅然。
宇文澈静静地看她和门房说了几句,接着迈脚进了门槛,两扇朱红大门吱吱呀呀地在她身后关闭。风带得门畔的纱罩灯笼不住摆动,里面微黄的烛火也跳跃起来。
宇文澈翻身上马,一紧缰绳,马扬起前蹄,高嘶两声,如离弦之箭一跃而出。岚儿。他的眼里闪着灼热的光芒:自那日起,本王已知道,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拦住爷了。爷的命,不归天、不归地,只在爷自己的手里!
……
肃宗28年11月。永平。
永平城历来是兵家必争之所,背倚苍南山脉,扼东西交通往来。自先皇起,这座构筑精奇、易守难攻的城池,就落入了慕容皇室的手中。如今负责镇守的,已是慕容末代帝王的嫡孙慕容炎。数十年来,宇文氏两任皇帝都不断派人讨伐前朝遗寇,慕容家的血脉已几乎被斩尽杀绝,只留下数位皇子、皇孙隐在民间,密谋复兴大事。环顾中原,唯有永平一城,屹立不倒,如同一根刺扎在皇帝的心中。
肃宗11年,五万兵马与永平守将激战数月,死伤无数,最终因粮草不济,被迫撤军。
肃宗17年,七万大军兵临城下,却碰到百年难遇的龙卷,最后仅三万人铩羽而归。主将自刎谢罪。
肃宗23年,洪康皇帝宇文昊亲帅大军,欲与慕容王孙一争高下,临近城池,军中居然起了大瘟疫,一时间谣言四起,军心动荡。整支兵马毫无斗志,三个月内只勉强摸到城墙的边,就死伤过半。气得皇帝当时就发了胸痛旧疾,被迫班师回京。
如今,整整17年过去,永平已换到第三任守将,拥兵十五万,而前来讨伐的正是年方24岁的三皇子——燕王宇文澈。
11月初七,宇文澈20万大军抵达永平。那里已是白茫茫一片,冰雪封道、寸步难行。且雪势愈演愈烈,每日只见狂风呼啸、雪片纷飞,整个天空灰暗一片,日夜难分。
宇文澈把大军驻扎在邻近的城池中,一等就是半个月,却始终未见天气好转。而慕容氏的细作,却偷偷地潜进城池,四处放出消息,说什么“天公不佑、此战必败”,搅得整个军营人心惶惶。紧接着,囤积粮草之处又被叛军焚烧,令宇文澈左右掣肘,不得不立即兴兵讨伐。
这一战,就是1个月。双方互有巨大死伤,战事陷入胶着。
12月18。最后一战。
宇文澈端坐在马上,千里骢不住地刨蹄嘶叫,战场上弥漫的血腥气令它躁动不安。宇文澈轻轻拍了拍马背,用千里眼仔细观望着永平城。
三十余架冲车,发出轰隆隆的巨响,正通过早已被填埋的壕沟,缓缓地驶向城墙。在冲车中,上层兵士凭借牛皮遮挡,向守军引动强弩,连连射击。待一挨近,士兵便从里面跳出,开始推动车辆,撞击城墙。而数十架棚车,已陆续抵达墙脚,开始挖掘土石。
在壕沟外延,环布十架投石车,不断发出雷鸣怒吼,将巨石弹射到城墙上。
再远处,便是两排云车,上面站立1千余名弓箭手、弩机手,一时间,箭矢如雨,遮天蔽日,在茫茫大雪中,化出一片令人心悸的血红色。
而攀爬在悬楼云桥上的8千名步兵,最为惨烈。
交战双方已经杀红了眼,数十位士兵被利刃穿胸而过,惨叫着跌落在地。后面的兵士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抓着沾满血迹的云梯就往上爬。南城的守军把滚烫的沸水呼地倾倒下来,沾染者无不骨酥肉烂,有的人甚至半边脸立时融化,凄厉大叫。更有漫天遍野的箭矢,携着火球,四面飞来,力透铠甲。
北城的巨大石块,沿着城墙不断往下砸落,有些战车躲闪不及,立刻破损歪折,更别说被投中的士兵了,都来不及哼上一声,就化作团团肉泥。
 
第五十五章 永平[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