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坐在单人椅上,他拿着长长的烟管看着四个人,一眼就认出崴栋和尧圻,他向两人说: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为什么一定要冷饭热炒?
不是我们要来的。崴栋慌忙挥着双手,他指着国志说:是我们老师。
长老好,我叫朱国志,这位是我太太苏茜芮,我们俩人都是国中老师,我的哥哥叫朱国晋,二十多年前和村子里的陈琬琳结婚,在台北住了两年后我哥哥就跟他太太来这里定居,半年后我嫂嫂通知我们,哥哥在工作时意外失足跌落山崖,半个月前我来这里把他的骨灰带回台北,我发现哥哥的右肩胛骨关节断掉了,我想我哥哥是不是在失去意识或意识不清的时候掉下去的。国志把照片拿出来放在长老的面前,长老弯下身仔细地看着照片。
她有得到财产吗?
有,一间房子、意外险的理赔。
长老想了一会儿后向比勇说:叫里面准备晚餐。
坐下!要说好一段时间咧。长老点起他的长烟管。
那里住着十多户居民,混有布农族、阿美族还有其他族群的人共同生活,为什么十多户的人家各有不同的种族已经不可考了。他们的祖先用岩石盖房屋,岩石很牢靠,后面又有高山挡着,十二三户的房屋连在一起成一个ㄇ字形,房屋只占很小的地方,以现在的坪数来说约是一百八十坪到两百坪。
你们都到过那里,那边的土地扣掉两百坪后有相当大的土地可以耕作;如果像古人说的男耕女织,或是男主外女主内,今天是不会有这个传说的。
那里的土地一半种玉米,一半种小米,我们原住民大部份是男系家族,男人有决定性的威严,他们负责耕作、修理房屋。记得有一年小米丰收,于是男人们酿了过多的小米酒,它的量足够喝上一整年;当时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以为年年都会风调雨顺,年年都会像今年这般收成良好,他们举办了盛大的丰收祭。哎!就这么说好了;男人不一定要为男人说话,我不能说他们忙于庆典就忽略工作,反正这十多个男人从此就天天喝着自己酿的小米酒;女人除了养鸡、烧饭外还要看着田里的作物。
原本是大家分摊工作,但是现在男人只顾着喝酒,所以这些苦命的女人包揽了所有的事,照顾孩子、喂猪养鸡、照顾田地,本来一人一份工作,现在却变成一人要干两三人的活,于是田地的收成变得不好,猪养不肥、鸡又得了鸡瘟,那阵子她们的生活苦得不得了,没东西吃了,偶尔(到最后变成经常)到村子里要些蕃薯青菜。
那个时代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山下的人会给她们东西,给东西的时候总附带几句勉励加责备的话,不外乎是叫她们要男人下田工作之类的;女人听多了就不再下来要东西了,每个人都有尊严,为了只顾喝酒的男人拉着脸皮让人数落确实也不好过。
 
《人性系列之28 黑色奇莱 原创-詩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