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母很恭敬地把户口簿拿给管区警员,她和颜悦色地向我说:阿桂,去倒茶。
在我把开水拿到客厅时警员已经在户口簿的后面签完名了,他说:有通报说最近买卖养女的事件增多,所以上面规定我们一个星期要查一次。警察面无表情地把户口簿还给阿母,然后问我说:妳叫什么名字?
柯月桂。
来这里多久了?
十多年了。
阿母打着笑脸插上一句话,她说:以前有查过。
我知道,今天来了公文,我不过来查不行,以后要每个星期查一次。
妳有在工作吗?
阿母抢在我的前面说:她月底就要到台北读大学了。
这么厉害,录取率不到三成哎。到台北要去报流动户口喔。
他喝了一口开水就起身了。
顺走。阿母打着笑脸说。
(吓死我了。)我想我的脸色一定苍白无比。
阿母猛咽口水,胸口起伏很大,等警察走远了、她呼吸平顺后也跟着出门。
那个晚上我睡的很好,警察先生帮我圆了梦,我不用再求阿母让我去读书,今天她自己抢着跟警察先生说我要到台北读大学,阿母逞着一时,她要后悔恐怕不容易,心中有鬼时就这么容易的被吓着。
我依旧在早上五点起来生火、煮稀饭。警察也真的每个星期都来,直到九月二十八日,我煮完稀饭后马上跑到土地公庙,搬开那块陈年的石头,拿出破旧的红包袋,里面有妈妈给我的金锁片还有我仅有的储蓄两千两百元,我放了七百元在桌上,整理两套高中制服,用许多年前妈妈给我的那条大方巾包好,身上带着一千五百元以及金锁片,我走路到火车站,搭第一班的平快车北上。
注册完身上已经没有钱了,我拿出金锁片。
金锁片很薄,放在手掌心马上可以感觉体温马上传到金锁片,我稍微握住它就会变形,这是我和山上的妈妈唯一的联系,然而它马上将不属于我,我和山上的妈妈将会断了联系,我不知道联系代表什么意义?我们会重逢?或是根本不代表什么。十多年来我第一次正视它,上面有四个字长命富贵,为了我的将来我必须变卖它。长命富贵对我不具祝福性,但它可以帮助我过些日子,直到我找到家教之前,我都要靠长命富贵过日子。
跟我同寝室的有外文系的李静、国贸系的张家宜以及企管系的叶湘华,李静的父亲是医生,她不用兼家教,我和其他两位同学开学第一件事就是找家教。
我兼了两个家教,每个月寄两千五百元回去给阿母。我没敢写上宿舍的地址,我真的怕阿母会来兴师问罪。
室友会聊聊自己的家人和过去,向来都是我听她们说,有一天她们终于问到我了。
我是童养媳。我觉得向大家明说比欺骗来得好,或许我们四年都会住在一起。
三人如我预料般的吃惊。
嘿!妳养母真好,那个叫什么?……对头,是这么称呼吗?他读哪里?李静问我。
他只读国民学校。
为什縻?生病了吗?李静一直问我,我虽然不喜欢人家追问我的过去,但她的成长环境跟我不一样,她的疑惑大过于对我个人的探讨。
没有,他讲话口齿不清,可能有点轻度智障。
喔!很严重吗?
李小姐!请尊重一下柯月桂。叶湘华瞪了她一眼,湘华看出我的不自在。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好奇了。
没什么,或许我们会同寝四年,我们就像姐妹一样,说出来反而好些,要不然哪天我养母来找我,恐怕会吓到妳们。
不会啦!妳养母又不是母夜叉。李静说,她的日子过得逍遥又自在,我想她不能体会我过日子的方式。
我大略说一下以前的生活(自然是省掉生张熟魏那一段)。三个人听得目瞪口呆。
所以,妳算是不告而别啰?湘华问我。
我不这么做跟本没法出来,不过我每个月都寄钱回去,我养母有钱过日子就行了。
难怪妳要兼两个家教。家宜恍然大悟地说。
那妳的主人做什么事?李静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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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系列之16 终身囚禁 原创-詩憶。》[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