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总兵府的人。
三人的心不由悬了起来,突然只听得一声虚弱的“殿下”,循声望去,只见白展之正一手扶着身上的伤口,靠着墙角坐着。
“展之!”莫倾一个箭步冲上前将他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是怎么回事?”
白展之吃力地走到楚君麒面前,欲要下跪行礼,却被楚君麒一把拦住,只见楚君麒咬了咬牙,恨恨道:“赵立宇……他是叛徒!方才他趁着殿下和莫倾都不在,我们都放松警惕的时候,给我们的茶水里下了药,杀了我们的兄弟和总兵府的守卫,还带走了太子妃……”
他说着悻悻地看了楚君麒一眼,满脸愧疚,“属下保护太子妃不力,求殿下责罚!”
楚君麒将纳兰容锦扶到石桌旁坐下,低头瞥了一眼,沉声道:“赵立宇果然是叛徒。”
几人一惊,愕然地看着他,“殿下早就知道?”
楚君麒摇头,“之前只是猜测。”
说罢,转向他和百里青璃住的院子看了两眼,眼神越来越冷,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伸手从腰间取出一只红枣般大小的小药瓶子。
纳兰容锦眼尖,忍不住问道:“那是璃儿的药瓶。”
楚君麒颔首,“刚到绿杨城的时候,了解了这里的情况,我和璃儿就曾怀疑过赵立宇,只是赵立宇一直没有动静,我们差点就要打消怀疑他的念头。昨天晚上璃儿给了我这只药瓶,道是里面有一只寻香蛊,这寻香蛊嗅觉奇佳,从一出生就用一种特定的香料喂食,蛊长大之后就会只认这一种香,只要那香在方圆二十里之内,它就一定能找得到。”
说到这里,他不由想起昨晚璃儿将寻香蛊给他时的情形,彼时他还在想璃儿此举是不是多此一举,因为他笃定,只要有他在,就断不会让璃儿受到任何人的伤害,更不会让璃儿远离他的视线,身处险境。
却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她就从他眼前消失不见。
虽然几人都很担忧百里青璃,但也还算冷静。
“璃儿曾经说过,一旦出什么事,她一定会想法子在身上或者路上留下香气,以便寻香蛊寻踪。”楚君麒冷声说着,浑身散发着杀意,缓缓打开那只瓶子,只见瓶子里缓缓爬出一只通体透亮、晶白如雪的蚕虫,头上的一对触角来回转了几圈,最终定下,指向波洛城的方向。
“他果然去了沙漠城。”楚君麒抬眼望去,神色清冷,“白展之,你留下照顾纳兰大公子。”
“殿下!”纳兰容锦霍然起身,大有想要一同前往的意思,却被楚君麒断然阻止,“纳兰大公子刚刚从娄兰回来,身受重伤,需要好生休息,你放心,我一定会将璃儿安然带回来见你,届时你有什么话,可以当面告诉她。”
顿了顿,低声道:“包括少将军的消息。”
纳兰容锦所有的话都被堵在喉间,想了想,他只能点了点头,“这个赵立宇偏偏在你们追着刺客出去的时候动身,带走璃儿,只怕今晚这场戏是早有预谋的调虎离山,殿下要多加小心。”
楚君麒颔首,看了莫倾一眼,带着寻香蛊,大步出了门去。
通往沙漠城的官道上,一队快步护着一辆马车匆匆朝着沙漠城而去,夜色虽暗,透过撩起的帘子借着外面的火把光亮看去,百里青璃还是看到这一路上突然冒出来的一道道关卡。
她估摸着算了下,几乎是每隔五里,便会有人出现设一道卡,而不用多问也猜得到,这些人都是赵立宇的人。
马车晃晃悠悠,抱琴原本就受了惊吓,这会儿被颠簸得难受,紧紧抓着百里青璃的衣袖,百里青璃安慰地看了她一眼,覆上她的手背轻轻拍着。
赵立宇有些讶异地看了百里青璃一眼,“太子妃好胆色,到现在还是这么冷静,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百里青璃淡淡一笑,笑意微冷,“怕又如何,不怕又如何?我们已经逃不掉了,不是吗?”
她的镇定和淡然让赵立宇有些不自在,他轻轻咳了两声,压低声音道:“太子妃放心,我与你无冤无仇,只要你配合,我绝对不会伤害你,我要的,只不过是楚君麒的命。”
闻言,抱琴瞪大眼睛担忧地看着百里青璃,却听百里青璃轻轻一叹,幽幽道:“都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赵家还是没能放下对先帝、对楚氏的仇恨吗?”
赵立宇骤然一惊,愕然地看着百里青璃,像是被人看透了心思,眼底有一丝惊慌。
百里青璃便知自己没有记错,继续道:“当年先帝重罚赵家,将赵家发配边疆,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毕竟你们赵家先祖叛朝在先,先帝就算再怎么器重赵家,然众目睽睽之下,也是无法包庇。”
“叛朝?”赵立宇不由哈哈笑出声来,满脸讥讽笑意,“我赵家先祖忠心为朝廷效力,受先帝重用,却被小人所妒忌,设计诬陷,谁知先帝根本查都不查,便认定我赵家叛朝,将祖父处斩,其余众人发配北疆,你可知我赵家本是家门昌盛,为何到了我这里,就成了一脉单传?那是因为我赵家众人不堪受辱,加之长途劳累,北疆环境又恶劣无比,结果自杀的有之,病死的有之,逃走被杀的有之,最终,就剩下年幼的我和一名老管家!”
他的声音轻轻颤抖,情绪颇为激动,显然是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心中悲愤难忍。
这种感觉百里青璃再明白不过,每当面对楚天痕的时候,她亦是会想起前一世时众人被他害得惨死的模样。
“可是后来先帝还是查清了事实真相,处决了那个陷害赵家的人,并任命赵家为沙漠城总兵,守着这个与各国通商的要塞,可见先帝对你们还是信任有加的。”她轻叹着,缓缓说来,可是这番话连她自己觉得有些可笑。
她知道,这样的说辞根本劝不了赵立宇。
果然,赵立宇听了这话,不由冷冷一笑,“那又如何?我赵家已经毁了,不复往日,便是他任我为沙漠城总兵,又能怎样?再者,他若当真认识到自己错了,想要获得赵家的原谅,就该派人将我赵家先祖的牌位和尚存的赵家人全都接回大楚京都,而不是这么假仁假义地赐官安抚,说到底,他是放不下自己的帝王身份,不愿承认当年自己做错罢了,他不愿看到赵家的人,因为赵家的人会让他想到自己的过错,是他一声的污点!”
他显然怒极,情绪激动,面目有些狰狞,手紧紧握着腰间的佩刀,将离见了吓得浑身不停颤抖。
百里青璃心下也微微骇然,毕竟对于赵立宇她以前只是听说,却未曾见过,赵家的那些事也是前一世时听楚天痕说起过。
当初,楚天痕说他们有一个行动需要赵立宇的配合,并打算利用赵立宇对楚氏的仇恨来对付夜青玄。
正因如此,那日在绿杨城初见,她和楚君麒才会对赵立宇起疑,只是后来赵立宇一直安分守己,没有任何行动,她还以为如今世事变迁,有些因果已经改变。
却万万没想到,转来转去,这件事还是没能躲得过,赵立宇终究还是找了赵立宇,而且也是为了对付楚君麒。
想到这里,她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既然你这么恨楚氏,却又为何要和楚天痕合作?”
闻言,赵立宇的脸色骤然僵住,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这么死死盯着百里青璃,突然他一扬手,拔出佩刀横在百里青璃面前,努力压抑着心底的不安,喝问道:“说,这一切你是从何得知?”
“小姐!”抱琴惊呼着想要上前,却被百里青璃抬手拦下,而后她凝眉直直看着赵立宇,一字一句道:“楚天痕究竟许诺了你什么?三千城池?位高权重?光宗耀祖?又或是名利、财势、地位这些全部?”
“住口!”赵立宇厉声喝着,以此来掩饰自己心底的不安。
他不安,为什么她会知道这么多,他不安,为什么当她把这些全都搬到台面上摊开了谈,他突然有种心绪的感觉,他不安,此时此刻他竟是不知自己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是为赵家这些年所受的冤屈,还是为了一己之私,想要出人头地,离开北疆这个鬼地方?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把这些压在心底,一直以为赵家复仇为借口,可是,他所做的这一切,当真只是为了赵家吗?
越想心中越惶惶不宁,这个女人,她的眼睛犹如一柄利刃,不给他挣扎和反驳的机会,就深深插入他的心脏,把他心底最见不得光的一面给挖了出来!
他原本是想要留着她的,可是现在看来,这太子夫妇之中最可怕的未见得是冷肃寒魅的太子殿下,而是这个看似柔和、却如刀刃危险的太子妃!
一阵阵惶恐和恨意涌上心头,他几乎没时间想太多,手中宽刀一挥,直直朝着百里青璃砍去。
抱琴大惊失色,脸色一片惨白,想也不想便挺身挡在百里青璃面前,却听百里青璃咬牙沉声道:“楚天痕什么都不会给你,你最终会得到的是,只是赵家先祖之灵的不安,是你自己的毁灭。”
第406章百里青璃被抓[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