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尽管大家都知道东城墙早应该重新修了,先前许多人也都主张修缮东城墙,只是皇上将征上来的劳役用于开凿武周山和鹿野苑的石窟——不过城墙既然当时没有倒塌,总能再等上几个月,到了春天重修后,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再被发现。
两边的人僵持不下。
但就在这时,东边传来了地动山摇地一声巨响,冯煦转过头去,就见东城墙塌了一处,扬起的尘土一直飘到了南门的门楼里,眼前一片灰矇矇,半晌方才重复清明,再看过去,倒掉的泥石在雪地里分外显眼,仿佛巨大的伤疤。
死寂般的沉默中,源贺用苍老而沙哑的声音说道:“如果当日太后没有立即赈灾,那么这段城墙早就倒掉了,现在陛下和你们回来非但看不到我们,看不到你们的家眷,就连整个平城恐怕也都看不见了。”
冯煦冷冷地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拓跋弘,带着宏儿走下了城墙。
王叡做得还不错,东城墙正按照自己先前约定的时间倒塌了。
拓跋弘既然想好了怎么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出去,然后再将错误落在别人的身上,但所有的推辞在城墙倒塌后就全都用不上了,而他又不是有捷才的,现在一定很为难吧。
不错,东城墙的倒塌是冯煦安排王叡做的,那段城墙现在就摇摇欲坠,迟早要推倒重建,与其等着东城墙自己倒了,也许还会不小心伤了人,还不如早些倒掉,也能让拓跋弘看到,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将军大臣们看到。
现在她要回北宫休息,这些天太累了。
宫门前又聚了一群女子,远远地便问道:“刚听到一声巨响,难道又出什么事?”
早有宫人们回道:“是东城墙倒了,倒不要紧。如今城外的流民已经基本散尽了,而且皇上也带着京郊大营还有平城外几处兵马回来了。”
冯煦自车里向外瞧,便见李太妃站在前面,她依旧穿着那件破旧的羊皮袄,脸上也没有忘记涂了些污渍——经历了差一点破城,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些天随时做好了逃出平城的准备。
只是如今不比那日情况危急,而且众多妃嫔中也只有李太妃一人换了装扮,冯煦便觉得十分有趣,淡淡地一笑。
李太妃早迎了上来,见车里的是太后,又察觉到太后的笑意,难得露出羞愧之色,只得行了一礼,退后一步问:“听说皇上回来了,怎么还没有到?”
便有宫人回答:“想来一会儿就到了,太妃只管再等一等。”
于太妃等更多的人却围住了太后,“我们是等太后的,”若是没有太后,平城不保,她们又安能平安无恙呢?是以她们真心感谢太后,“我们送太后和太子回北宫。”
冯煦摆了摆手,“陛下带着大军回来了,大家都不必再担心。”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道:“这时候回来又有什么用?我在宫里经历几朝皇帝了,就没有见过连京城和后宫都要保不住的天子!”
太武帝时连年征战,每于战后便有一车车的财帛送入宫中,上至赫连皇后,下至最低等的宫人都能得到赏赐;文成帝时与民休养生息,人口增加,国库丰裕,后宫的生活安稳而富贵;唯有到了拓跋弘,乙弗浑专权时宫妃们担忧不已,这一次更是差一点平城被破,大家已经准备好了逃难。
这样的皇帝岂能坐稳皇位?
冯煦摇了摇头。
回到温暖的北宫,冯煦将宏儿抱在怀里,“你怕吗?”短短的几天内,冯煦不论在哪里都带着宏儿,平城形势十分紧张,她不敢与儿子有片刻分离,只怕一不小心的分开便是长久的分离。除此之外,她也想让宏儿亲自经历一切。
既然阴差阳错成了太子,他就会掌控魏国的江山,所以他迟早要面对——虽然残忍,但她却不能不狠下心。
李弈离开自己时俊美的笑容似乎还在眼前,可他再不能回来了。论聪明,论能干,他们并不差什么,之所以落得如此结果,唯一的错误就是因为太善良太单纯。而在皇家,这是最大的短处。
所以冯煦不想瞒着宏儿,他既然进了皇宫,便不能再过无忧无虑的生活,早些知道世上充满了险恶对他不是坏事。
“我什么也不怕,”宏儿睁大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向冯煦笑着,他已经快到四岁了,这些天特别地乖巧,不哭不闹地跟着冯煦,“因为太后什么也不怕!”
冯煦就笑了,“你怎么知道我什么也不怕呢?”
“伽罗说的。”
“嗯,伽罗说的不错,我什么也不怕,”冯煦轻轻地捏着宏儿的小鼻子,“现在我可以保护你,但是等到你将来长大了,成为勇敢的男子汉之后,就要保护我了,知道吗?”
“太后,太子还小呢,岂能懂得这些?”去斤伽罗端着一碗羊乳走了进来,一面喂宏儿喝着一面含笑道。
“若说懂也不是,但不懂更不是,应该是似懂非懂吧。”冯煦摸着宏儿的小脑袋,“很快我们就要有更多的事情要应对了。”
去斤伽罗立即抬起头,“太后,是不是……”
几年的风风雨雨,便是去斤伽罗这般不关心朝政的人都感觉到了异样,冯煦岂能不早有应对?“是的,皇上一定会掀起一场新风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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