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既然不必再担心无法控制乙弗浑,也就没有必要时常对自己卑躬屈膝。
拓跋弘一直是个忘恩负义的孩子,冯煦早就知道了,也并不意外。
自己之所以要帮他,除了忘不了几年间的母子情分,也是因为帮拓跋弘也就是帮自己,太后与皇上的利益在许多方面天然就在一起。
冯煦便笑了笑,“我不过召大家来说说闲话,赏赏风景,再品品茶,皇上既然忙,不必过来的。”
拓跋弘孝顺而懂事地说:“太后的茶会,我怎么能不来呢?”
皇上羽翼未成,总要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孝顺懂事的形象。冯煦明白,并不会反对,这也符合自己的利益。
而且,说到底,冯煦并没有将拓跋弘放在眼里。
冯煦到了皇宫之后已经经历了四代皇帝了:拓跋焘是个了不起的君王,她痛恨、畏惧而又敬佩;南安隐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其实够不上帝王,正如他的封号最后只是个王而已;拓跋濬呢,冯煦与他纠缠了十几年,从最亲密的夫妻到彼此痛恨的仇人,有输有赢,不过最终摆脱了他;现在的拓跋弘,他还够不上是自己的对手呢。
身为太后的冯煦完全有把握对抗拓跋弘,虽然他可能不那么想——这正是他愚蠢之处,论起来,他比他的曾祖父和父亲都差得远了。
冯煦就“慈爱”地招手让拓跋弘坐在自己身旁,“喝杯茶吧。”
拓跋弘接了茶却不喝,却向身后的倍利侯示意,“重新回到宫里,还不来拜见太后?”
倍利侯才上前给冯煦施礼,“皇后还是依然如先前一般呢。”语气里的不甘十分明显。
皇上过世才一个月,皇后没有一点憔悴,依旧年轻依旧美丽,举止间更添了说不出的适意。她坐在在盛大的茶会正中心,光彩照人,倍利侯心里很不舒服,不由得出言嘲讽。
倍利侯变化很大,他脸上身上的肉都没了,整个人就像一只空了的面袋,若不是冯煦认与他太熟了,恐怕会认不出他。而他的语气,与拓跋濬临去的时候十分相似,冯煦笑了,“除了名份上变成了太后,别的果真没有什么变化。”
她纠正了倍利侯的称呼,也是在提醒他,自己不可能为了拓跋濬寻死觅活,伤心不已,憔悴不堪。反而,自己重新得到了自由,还会过得更好。拓跋濬在最后的时候明白了这个道理,但是他也无可奈何,倍利侯又算什么东西!
先前皇上尚且不是皇后的对手,倍利侯一句话便被太后顶了回来,半晌才道:“如果不是为了先皇的心愿,我会一直留在金陵。”而太后呢,当然应该全力辅佐新帝,然后在北宫闭门不出。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你所受到的君恩深似大海,如何回报都不为过,为了先帝也要向皇上尽忠。”冯煦完全听懂了倍利侯言下之意,也赞同他的忠诚,可她却不觉得自己有这个必要,因为自己与拓跋濬早没有了情分,“不过,你平日不读书,并不知道孟子接下来还有两句话,那就是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仇。是以每人缘法不同,回报亦不能相同。”
太后与先皇的纠葛,最了解的人差不多就是倍利侯了,他无言以对,眼睛黯了黯便退到了一旁。
这番直白的对话声音并不大,听到的人只有坐在太后身旁的拓跋弘,他尴尬地一笑,“太后,倍利侯太过伤悲,言语有些失措了。”
伤悲固然是伤悲,可是有其主便有其仆,倍利侯也与拓跋濬一样,认定不论拓跋濬对自己有多不好,自己却要永远地忠心于他,为他奉献一生。
可是,自己决不会!冯煦非但不会再为拓跋濬奉献,还要精彩地过自己的人生,谁让上天给了自己这个机会呢?她微微地笑了,“看来倍利侯果真没有听到先皇与我最后的对话。”
其实倍利侯有机会听到先皇与皇后最后的对话,但是他忠实地执行了先皇的嘱咐并没有听。不过,他还是能猜到先皇与太后说了些什么,毕竟那份诛杀乙弗浑的旨意是在他的帮助下完成的,而皇帝临去之前却被烧掉了。
太后是把先皇最后一丝希望回绝了,这也让他特别愤恨太后。
可是倍利侯只有愤恨,却无能为力。
由于宗爱弑杀太武帝,先皇就是再信任自己,也不会让自己掌握权柄。是以同样身为中常侍,倍利侯在先皇过世后完全没有一点力量,他既不能替先皇实现他的遗愿,也不能阻止乙弗浑专权,只有留在金陵。现在纵然重新回到皇宫,他依旧无力反对太后。
倍利侯甚至不敢当面反驳太后,他不由自主地躬了躬身子,“我不敢听。”
“那就对了!”冯煦轻蔑地看了看他,拓跋濬的奴隶想限制自己?还真是好笑!
77.还真是好笑[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