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被内侍拉走了,哭喊之声中冯贵人还在喝茶,甚至嘴角一直带着微笑。
茶里其实是带着苦味的,涩涩地滑过冯煦的喉间,咽下去都很费力,可是她不想让别人看自己有多难过,努力用笑来掩饰自己的伤痛。
阿郑迟疑了片刻上前说:“兰儿那贱婢的话不可信。”
“谁知道呢?”冯煦轻轻摇摇头,就如自己对拓跋濬生了嫌隙一般,他也一样对自己生了嫌隙;自己有所不满,他也一样,只是没想到他不满的是这些。
若不是自己事事有主张,当初他未必喜欢上自己;若不是自己性子犟,更不可能一直跟在他身边,至于不够体贴不够贤良不够大度,冯煦呵呵地笑了,自己是不该冒着摔断脖子的危险拦着越勒氏!
冯煦知道若不是拓跋濬点了头,公孙兰是进不了永安殿的,她生拓跋濬的气,但她只能处罚公孙兰,“把关睢宫里所有帮了公孙兰的人都赶出去!”
阿郑赶紧点头,“贵人,我就去查。”
冯煦放下茶躺下了,这一次她睡着了,而且还睡得很沉。
梦里,母亲又一次告诉她,“你还有兄长,还有姑姑,也许他们能帮你,但是如果不能,你就靠自己吧,你自己能行的。”
是啊,自己能行的!冯煦睁开了眼睛。
拓跋濬正坐在一旁轻轻地摇着她,“想你母亲了?”
冯煦点了点头,方才的她重新回到了雍州,回到了冯家。
“你叫着母亲,哭得很厉害。”
冯煦这才觉得自己脸上身上都湿透了,“我好像一直在做梦。”说着便起身到了侧室沐浴更衣。
拓跋濬又跟了进来,解了衣裳贴了过来。
冯煦无声地抬手挡住,可是她的力气终不如拓跋濬大,几番挣扎后最后还是被他压住做成了,她张口咬住拓跋濬的肩头,狠狠地用力。
拓跋濬皱起了眉,可他也一样没有出一点声音,只是双手将冯煦禁锢得更紧,身体契合得更密切。最后,两个都筋疲力尽地倒在一旁的小榻上,身子蜷在一处,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还是拓跋濬先开了口,“昨天根本就没什么,我只是心里闷。”
谁知道究竟怎么样呢?冯煦就道:“她也这么说,所以我把她送回浣衣局了。”
“何必如此,我就是让她陪陪我喝酒而已。”
“当年我将她从浣衣局里带出来,现在我不再要她,当然要重新送回去,”冯煦淡淡地道:“陛下若是觉得她很好,可以将她接回来,再重新安置。”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意她,”拓跋濬就道:“我的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我的确应该再温柔再体贴一些。”
“真是个贱婢!”她竟然把自己的话传给了煦儿,拓跋濬猛然一动,差一点将身边的人推掉,这张榻实在太小了,本来是为了洗浴时小憩的,根本容不了两个人,他抬手将人拉回,让冯煦枕在他胸前,喟然叹道:“还在东宫的时候,总觉得如果能皇权在握,世上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意气风发,满怀壮志。不想真正做了天子,种种掣肘,种种无奈,反不如过去能随心所愿!”
冯煦咬着嘴唇,心里有如刀割,但该说的话总要说的,“我怎么也受不了你再喜欢别的女郎,可是如果因为朝局的缘故你不得不娶别的女郎,我恐怕也反对不了,只请你一定要先告诉我,让我先学着更贤良更大度些。”
拓跋濬没有答话,只是用力将冯煦揽住。
冯煦伏在拓跋濬的胸膛,感觉到他的心一下下地跳着,过去这颗心是那样的赤诚,让自己为之动情;现在还是这颗心,将自己美好的梦想一点点地打碎。
拓跋濬终究与过去不一样了,他不会再告诉自己不必担心手铸金人,也不会再许诺只喜爱自己,现在的他觉得一切都不够如意,而这些不如意中就有自己。
可是自己已经很努力地改变自己了。
她沉默着靠在拓跋濬的胸前,双手环住他的腰,两人紧紧相依,中间哪怕连一缕丝也没有相隔,但这个人离开自己越来越远了,就是自己抱得再紧也没有用。
冯煦越来越患得患失,越来越茫然失措,她的感觉并没有错,深秋时节,她听在寿宁宫里见到一个有了身孕的宫女。
若不是保太后和御医当着她的面算了半晌什么承宠的日子,有孕的日子,还有恶心嗜酸之类的症候——听说有身孕的就是如此,冯煦根本看不出这个宫女有了身孕,她的肚子非但一点也没有突出,身姿还很袅娜。只是她站在那里一直拿着一块帕子掩着嘴,似乎就要吐出来,当然并没有,只是这样的动作显得她更加单弱可怜,随时都能倒下。
除了可怜,这还是一个容貌非常出众的女子,眉弯目秀,冯煦不得不承认她很美,除了美丽,又有一种特别的风格,娇媚动人,总之是自己所不具备的。
拓跋濬喜欢的可能就是这一点吧。
不过,冯煦还是从她那看似可怜的眼神中找到了一缕得意。
是啊,她一定很得意,一个扫地的宫女,得到皇帝的宠爱,怀了皇帝的子嗣,保太后又能怎么样?自己又能怎么样?
在早已经预料到的这个时刻,冯煦原以为自己一定会痛苦得不能容忍,因为她每一次想到时心里都有如刀割一般难过,但其实她还撑得住,至少看起来很沉稳。
从公孙兰之后,她不知想像过多少次,她的心已经磨炼出来了。
拓
51.我瞧不起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