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巡找了个哥们到影都接我们的活,那小子是个地头蛇,我们在和平区忙活的那阵子里,他惹过不少事。
我没有见过他的面,听鸡头说他自己带了两个老婆子过去赚钱,客人不满意要求换台时,他通常的做法只是恐吓。
没几天经理就给我们打了电话,希望我们回去帮着忙几天。没人答应,包括鸡头。这种事我解释不清,鸡头越来越忌讳别人知道他是踩着哪条道捞钱,就像我越来越厌烦别人找我打架闹事一样,自己说不出理由是什么。
头几天来和平区“面试”的小姐都来自市里一家大学附近的红灯区。总在外面玩的人,小姐拿不住他们,但学生很好哄,这与智商学历没任何关系。有个来应聘的叫小薇的小姐手指头上带了六个白金指环,全是从那些大学生手里要下来的。她的做法没错,但我不大喜欢她,从那以后,每次听到那首小薇,我都会烦躁。
那所大学周围的场子大多是直来,当然挺不了多久。可以说,直来的场子八成都是瞒着检查部门在干,也只有学生和穷鬼会去那里——在那里被抓到的话,警察不会留手。那一片年前被扫过,于是小姐们到这试试运气。也多亏了她们,不多久,和平区每天都会迎来很多面孔。
让我忍不住发笑的是,汪洋突然给我们发了指示,要求场子留下的所有小姐都得统一着装——印着和平区名字的套裙,就连丝袜也必须是肉色的。
“又他妈不是开超市,用不用每个人前兜再插根圆珠笔?”鸡头不屑的骂,但还是把这规定告诉了所有小姐,惹来的嘲笑自然不少。
有些事我们实在没办法和汪洋沟通,他是好心,想把一切都办的正正当当,也许这样的话,他才会更安心他的哥们朋友找到好去处。可惜,有些事不论怎样装饰,它总是错的。
就像嗑药,吞进嗓子时,嗑药便已经结束,但也只有吞进嗓子,嗑药才真正开始。
影都经理后来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没有接,我不大习惯跟我想推辞的人客套。有一天,他居然直接找上了和平区的大门。
老k有些发火,毕竟没有谁愿意真的越活越回旋,但经理面色惊慌的模样让我耐住了性子听他解释。
原来事情出在我们临走前请出去的两男一女,前两天那仨人又回到了影都,而且晚上包夜时,女人发了疯把其中一个男人的脸挠的全是血淋子。
经理不愿报警,又怕我们的替班惹出大麻烦,所以立即过来找我们。
“这事我们也办不了,来了瘾,那人就不是人了。给戒毒所打个电话,他们自己就来接人了。”我推辞说。
“女的进去了,男的不还留在外面吗?”经理直言不讳说。
我拍着脑袋,立即让哥们们都去影都。
我们到的时候,三个人还在小厅靠着。老k和修鬼都来了脾气,直接进门揪出了人。两个男人被他们按着脑袋拎到外面,果然,其中一个男人半侧脸上都是刚结的黑褐色的肉疙。而女孩同样被鸡头拖了出来,一头本应该漂亮的长发成了别人栓住她的链子,我有些心软。
斧头和东子冲上去搜身,什么都没有,身上一把零钱,旅行包里只有女孩的几件小衣。
“要么自己滚,要么戒毒所住着去。没事,戒毒所大厅全是玻璃,你俩天天能望见她。”我垂头说。
让我惊奇的是,两个男人根本没有反抗,也没回答。倒是女孩子挣扎着抱上了其中一个男人的胳膊,边哭边嚎,说自己死也不去戒毒所,并且对我们保证她一定把毒戒了。
“操,我还管你扎不扎针?”鸡头拎起女孩子的胳膊褪掉了袖子,胳膊已经泛青,针眼很密。
吸毒与扎针不同,毒瘾大的人才会扎针,而且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上粉瘾,有不少人闻了粉反而会吐,很难上瘾。但扎针没有这种反应,扎几回,这辈子也就彻底完蛋了。
“她多大?”我拍着额头问。
其中一个脸膛发黑,看起来比较笃厚的男人说:“十九,太小了,我真不忍心让她去戒毒所遭罪。几位大哥可能不知道,从那出来以后发疯的人有的是。”
“你俩多大?”我厌烦的问。
“我二十四,我哥比我大两岁。”男人继续说。
“谁都有难处,你们总在这泡着,这生意没办法做。”我示意鸡头松开手,拉起了女孩子说。
“我们在这又没耽误你们什么。”男人的哥哥忽然顶嘴说,眼珠子里都是急噪的愤怒。
“你跟我废话没用。我不知道你们咋造成这德行,我给过你们钱吧?还巴望我再弄台车送送你们?”我撇嘴反问。
“几位朋友对不住了,我们现在就走,以后肯定不回来了。”男人尽量客气的挣开老k的手说。
“真他妈欠操。”鸡头顺势骂着,经理却走到我身边嘀咕,“他们不能等你们走了以后,回来这找麻烦?”
“那你啥意思?”我老半天才喘着粗气笑,“你让我干死他仨?你要是替我挨枪子,我马上动手。”
三个人刚走到影院大门,听到我的话不由都站住了脚,女孩子吓的发瘫,两个男人也都瞠目结舌。
修鬼挥了挥手,“没你们事,赶快走。”
经理挂不住面子,掏出电话打给老板。
“你直接找汪洋得了。”我拆穿了经理的念头,领着人朝门外走去。
刚走到门口,三个人看到我们跟出来,都紧张的挨在一起。我这才发现女孩子根本走不动路,全凭着两个男人架着她的胳膊。
我不大看得起吸毒扎针的人,在道上,多猛的男人玩起这些,早晚都是半死不活的废物。啐了口痰,我第一个到门口拦车。
没想到男人忽然向我们跑了过来,鸡头发现后急忙推老k挡在身前,我也吃惊的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老k和斧头动作特熟,一个抬腿踹,一个就势按住了脑袋要踢,我看到男人根本没动手的意思,扯嗓子喊住了他们。
“哥们,我没别的意思。”男人踉跄坐在地上,起身后也没拍灰,“我想打听件事。”
“啥事?”我好奇问。
“我们都是外地的,你们这针管多钱?”男人咬着牙,脱口问。
“你这人挺有意思,穷的老逼朝天了,还琢磨扎针呢?”二郎笑着骂。
男人脸色很难看,半晌只是低着头不回答,似乎一直在等我们的答案。
自己也有过落魄的时候,我叹口气说:“你买不着。现在连医院开针都得登记,不用的必须还回去。瞧那女的那样,再扎两次疯了都可能,赶快送戒毒所住几天。大不了好点了再接出来。”
“能接出来?”男人不敢置信的抬头问。
“操。”我笑着骂:“那地方又不是监狱,家里人签个字就能接。”
男人萎靡的重又垂下头,失落的样子证明他与女孩子并非亲属。
“赶快回家吧。”我说完就想上车,对他们有同情是不假,但我没大方到再补送车票钱。
倒是鸡头知道遇见了软柿子,留在原地推着男人的肩膀问:“小子,到底出啥事跑这靠着了?”
男人来了希望,立即接口说:“那是我对象。上毒瘾两年了,戒过一次,出来以后更重了。”
男人扒开自己衣领子,肩膀上有一块难看的疤。“她出来那次还想吸,我拦着她,这儿是被她拿铅笔扎的。”
我想,这不是一个值得炫耀的伤疤。比起那些可笑的在身上纹对方名字的刺青,这些隐隐作痛的伤口才是男人最真切的东西,也是最不愿被别人看到的东西。
“都这操行了,干脆扔了得了。”鸡头不在乎的说。
男人闭上嘴,半晌又勉强开口说:“后来邻居报警,戒毒所来抓她。我也不明白这些事,怕她被抓进去得判,和我哥动了手。”
“真爷们。”鸡头挑着大拇指说:“然后就跑这来了?”
“嗯。”男人忽然转头向我问:“朋友,我就要一支,多少钱都行,只要你们帮我弄到,我干什么都行。”
“你是真傻假傻?”我连忙打发掉出租车,摇头说:“你大街上逮十个人,九个半都没见过人扎针。我上哪给你弄去?出了事,我跟你对象一起进去?”
男人无力的叹气,点点头走了回去。
我忽然叫住了他,因为我觉得他很有意思。“就因为这事你跑到这?没别的事瞒着?”我问。
男人立即摆手说:“我叫关子河,我哥叫关子江,你们可以去查查。”
“谁有空查这玩意,又没有奖金。”鸡头无聊说。
“我觉得你这人挺老实,给你提个醒,你别再问别人要什么针,他们耍你,你也得认。k粉里掺安眠药把人嗑死的,我都听过,别说你这事了。”我好心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找地方当一当,赶快回家去。”
关子河发现我并没有帮忙的意思,失望的松下了肩膀。不知道为什么,简单的动作竟然让我很难过。硬起肩膀挺起胸,似乎每个男人都必须这样证明自己。而不自觉松垮下肩膀的男人,他们并不是不愿继续做个男人,而是真的承受不起。
回到和平区,我翻黄页很久才找到根本不醒目的戒毒所的电话。我问了几句,里面的人非常热情。
“戒毒最重要的不是吸毒者自己,是环境。吸毒者自己根本控制不了,需要周围的人给他创造机会。换一个新环境,换一些新朋友,不然这个人就被毁了。所以你们这些吸毒者的朋友家属起的作用非常重要,如果您愿意,可以到我们这先看看环境,我们对……”
听到广告味越来越浓,我客气的说了声谢谢,轻轻挂上了电话。
我想把这件事告诉关子河,虽然我曾看走眼,但恰恰因为他不是与我们同路的人,我忽然希望他能过的好一点。这不代表我善良,只不过我还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看而已。
不巧的是我讲电话被路过和平区进来溜达的汪洋听到,他站在我身后一直等到我收了线。
“怎么回事?”汪洋询问的口气,脸色却并不好奇。
我把影都的事说了一遍,汪洋这才点着头说:“没有害自己孩子的父母,让他们先回家吧。车票才多点钱?兜里没钱让影都给拿。”
这些话他说说可以,我可没有脸到影都摆谱,应付着点头答应,汪洋转口说:“河口有个姓张的人到这找我,就说我到外地了,要是他还留在这,爱怎么弄就怎么弄,把他给我轰出去。”
我疑惑的送走汪洋,连忙跑到长胜那说了经过。
长胜听完撇嘴骂:“这汪洋一天到晚还真不好做人,都是熟人朋友,有些事来来回回的帮谁都不好。”
那年河口发生了件案子,并不大,但绝对值得无聊的时候说出来当笑话。河口是市郊东面的农村,一个二流子晚上溜进别人家强奸了一名妇女,拿着刀架在女人的胸口发泄完欲望后,他顺手拿走了女人家里的一点玩意。
钱不多,电话首饰加起来值几千块。
案子破的也快,警察第二天便把他拘留了。不过这个二流子的亲戚有点门道,尽管没办法花钱平掉事实,不过想在刑期上做下手脚。
强奸加抢劫,两个罪名都不是小事,而且抢劫反而更重一些。他的亲戚花钱打关系,要把罪名归在强奸上。混了那么久,我只知道犯法得被判,里面的道道我没心情研究。鸡头是专家,他每天都琢磨着如何钻法律空子,向我糊里糊涂的解释数罪并罚和一次犯罪行为中罪名不能重叠的区别,我根本听不懂。只听出二审时法院出了异议,决定取消这家伙的抢劫罪。
这小子的亲戚便有这位姓张的家伙,与汪洋打过交道,也想找汪洋帮个忙。难做的是,汪洋在法院有不少朋友。其中一名陪审员朋友做人很公正,坚决否认二审的判罚,要求恢复一审。这不是小事,几年时间任何人都不愿意扔在监狱里。
于是那伙人登门拜访,不论是送钱还是送礼,这位陪审都拒绝了。结果,他家的电话三天两头接到恐吓,汪洋知道后,两面都不能插手,只能推辞。
“抢了就是抢了,都抓到手脖子了,还能给消了?”我边笑边问。
“咱不懂,反正法院说抢劫必须得有明确的行动,人家抢东西的时候也没动刀子威胁,所以改判了。”长胜说。
“我刚操完他妈,他妈还敢跟我扎刺?我就算把他家烧了,他妈也不敢放声屁!”二郎暴躁的说,“阿峰,这犊子进来这门,我去。我他妈非把他蛋黄给抠出来。”
“操,又不是你的事。”我笑着摇头,“
第二百九十四章 针妹[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