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旧是天没亮，村里那口破石钟被敲响。戈垚迷瞪着眼穿上了衣服,感觉胳膊抬一下都酸痛不已。
走到门口,大家都在舒展胳膊，哀声连连。
“难受了吧,哈哈哈,回去热水多刨一会脚,再捏捏捶捶的，习惯就好了。”到了村小学,张翠看着女知青们龇牙咧嘴的,忍不住笑了。
“哼，娇娇身体！”杨爱党走了进来，冷哼一声，如果忽略她那有些微颤的双腿的话,这话倒还是有些说服力。
吃完了，又来到地瓜地。戈垚看到王婶旁边蹲了个小小的男孩,一脸乖巧的抱着地瓜往框里放，她笑了笑，小心的递过去一个小菜团。
小男孩瞧瞧王婶，见奶奶点头,这才小声的说：“谢谢姐姐。”
“闺女,谢了,婶子也不跟你客气，以后啊，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婶子，婶子知道的绝不瞒着你。”王婶爱怜的默默大孙子的脑袋，这日子啊，诶，她也没推辞，瞧着这闺女酸痛的步伐，干活的时候多搭把手就成，也不是什么大事。
更何况昨晚小四子回来对自己说看上人闺女了，自己虽然觉得这城里姑娘不一定在乡下扎根，但是自己是个做妈的，总要为儿子试一试。
这不自己把孙子带过来了，先处处孩子，若是能成那是最好，小四子父子两个也有知冷知热的人了，若是不成那自己也不是那种强迫别人的人。
这不，这闺女好像还挺喜欢孩子的，一般人谁舍得刚见面就给小孩子吃食啊。
不过这话她也就在心里想想，没敢直接告诉小四子，防止他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虽然她觉得自己儿子很好，但还没有到昧着良心夸人的地步，毕竟乡下男人本来就不是城里姑娘的选择对象，再加上还有个孩子，那就更是被好姑娘剔除在对象人选之外了。
戈垚没注意到王婶的一脸所思，她正带着手套干活干的起劲呢，没办法，口粮都落在这上头。大队长偶尔还时不时的过来巡查一下，要是刚好躲懒被看到了，那可就是没法说了。
“咳咳——”小男孩吃的有点急，被呛到了，捶着嗓子咳嗽的脸都红了。
戈垚解下腰间的水壶，往盖子里到了一些水，“来，水有点烫，慢点喝。”
小男孩眼里水光盈盈，“妈妈——”
“呵呵，闺女别在意，这孩子从小没妈，这是觉得你亲切呢。”王婶有些尴尬，小四子这个不着调的，自己想娶媳妇可别当着她孙子的面说啊，这孩子还小，当真了的话，人姑娘又不知道，那到时候不是毁人名声么。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她逼着人家姑娘嫁给自己的老儿子呢。
“没事，挺可爱的。”戈垚笑笑，放好水壶又继续干活去了。
王婶心里挺高兴，这要是成了，看这姑娘这样，也不像是个恶毒后妈。
晚上下工，一家人吃完饭，王婶打发闺女去洗碗，每成婚一个儿子就分出去一个，省的在一块闹别扭。他们老两个就带着闺女和小四子一起住。
王婶走进小儿子的房间，问道：“你真看准了人家姑娘？”
“妈，我就是喜欢她，这么多年了，就瞅着对这一个姑娘有感觉。”刘四柱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亲妈。
“唉，儿子啊，不是妈打击你，人家是城里姑娘，以后是要回城的，就算是不回城，人家也有男知青呢，哪就能看上你个带着孩子的农村男人？”王婶坐在炕上，语重心长的劝着自己的儿子。
她这两天也发现了，人戈垚就是个好闺女，没那么多废话，就知道闷头干活，也没有嫌弃孙子邋遢的喂水。可是这越是好闺女自己这心里也就是越难受，人家哪能就看上自己儿子这个农村男人呢？
这要是她有点儿不好，为了儿子的心愿，她也总能施点小利让人跟着儿子。可是这打眼瞅着人虽然漂亮，但是独立自主，也不像别的姑娘那样招着别的小伙子来帮忙，这这让她咋去逼迫人家？
“妈——”刘四柱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己妈，自己妈可厉害了，家里几个嫂子都是妈出马才搞定的。
“得了得了，别这样看着我，我真是欠了你的，明个啊村子里去赶海，后天去镇里卖给供销社，我约了人闺女一起，你到时候长点眼色，该搭把手就别含糊。”王婶没好气的点点儿子的脑袋，又抱了抱孙子，一脸担忧的走了出去。
“哎——妈最厉害！”刘四柱抱着儿子小小的身子，喜滋滋的亲了两口，“儿子哎，石头哎，你就要有妈了，开心不？”
“开心，垚姐姐很好，不嫌弃我。”石头眨巴着小眼睛，一脸羞涩。
刘四柱把儿子放到床上，在自己衣橱里倒腾。
他很兴奋，这两天干活由于离得远，他也不好过去，明天去赶海，自己可要精神利索一点，到时候戈垚同志累了，自己就搭把手，她再谢谢，自己再搭个话，这一来二去的，可不就熟悉了么？
熟悉之后，这媳妇还能远了？
这头，戈垚可不知道自己被人惦记，她这边将中午留的菜团子给了石头，晚上饿得慌，就将空间里的饭团拿出来啃了一个。肚子里没有油水睡不着，索性又点亮了灯，默默的背诵着语录。
这还要好几年才能结束的浩荡，这边虽然是沿海的农村没什么人较真，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说不定临时就有什么人来突袭，到时候自己要是磕磕巴巴巴的，再加上与自个儿算是有仇的杨爱党在一旁虎视眈眈，这顶不尊敬领导人的大帽子随时都会扣下来。
干了两日的活，累是很累，但是想到以后都是这样的日子，也不敢喊苦。这时间长着呢，自己要是现在就受不住，那接下来的几年不得要了命了。
翌日，天还未亮，没等钟声响起，村子里的人包括知青们都手脚利索的收拾好自己。村长可是说了，这赶海啊，捡到的东西可都算是自个儿的，有好的还能去供销社换点钱，也算是白赚了，这可是外快，咋的都不能怕累。
虽然私下里交换价格会更高一点，但是这要是被抓到了可是要坐牢的，除了个别胆大的，别的没几个人敢往这方面惦记。
每年的三月到十一月，这边的村民都会去海边赶海。不过上面有规定，由村里组织，一月只能赶海一次，否则的话要被批评，尽管如此，但是总有不少胆大的趁着夜色去找点好货，不过这样的人也是对赶海很有经验就是了。
戈垚和一众知青听着村民的谈论，他们赶海一般能捡到海蛎子、海螺、海星、小毛蟹还有一些小小的鱼虾，更有甚者，运气好的人还能捡到海参或者鲍鱼，这玩意村里人都不爱吃，不过城里人爱吃，换到供销社，倒也是能赚回一点。
他们顺着泥路一直向东行走，大约走了十来公里，此时估摸着也才六点来钟。跟着大部队的脚步，到也没什么感觉，戈垚一边走一边趁着夜色摸出饭团吃了两个，迎着风，倒是被呛了好几下。
“戈垚，你吃啥呢，这么香！不会又是水煮蛋吧？”宋爱红就走在她旁边，戈垚吃了东西她自然是能看到，只不过天还没亮，看不清是什么，“你的生活质量可真是高，大家伙儿都饿着肚子呢，早知道我就把菜团子留着了。”
尽管暮色朦胧，但是戈垚还是感觉到了有不少视线放在身上，暗暗骂了一声，这才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水，“宋爱红你干嘛老是盯着我？我昨天晚上没吃菜团子留到今天吃罢了，你要是饿了那就”
戈垚说完一个停顿，感觉到宋爱红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这才缓缓开口，“那就忍着呗，张婶她们的手艺就是好，菜团子都能做的这么香，可惜我昨天就留了一个，不能帮助宋爱红你填饱肚子了，毕竟大家吃的都是一样多，谁让你昨天不留下呢。”
刘大红一边说着，一边掀开盖子，把东西给别人看。
“这水壶买的时候听响了不，可别没仔细听，到时候不保温就不好了。”戈垚没在意她的抱怨。
刘大红这人虽然不好说，但是那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自己要是真放在心上那可得随时气死。不过好在她人一眼就能看到底，不像宋爱红那样凡事都喜欢装着闷着，冷不丁的还能给你咬一口。
她小心的接过暖水壶，拿下塞子套在耳朵边听了听，听到里面传出了嗡嗡的声音，又给刘大红递了过去，“你自个儿听听呢？我觉得还成。”
宋爱红深深的吸气，渐渐的走在了人群后面。
“你没事吧？”
刘辉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宋爱红的旁边，看着前面几个姑娘边说边聊，叽叽喳喳的走得倒还挺快的，他小心的与宋爱红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也幸好是道路宽阔，且两人都在后面走在河边上，所以即便是轻声交谈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啊？是你啊，我还好的刘同志，你别担心。”宋爱红咬咬嘴唇，抬头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后又低下了头，手指无意识的绞着衣角。
“没事，你别在意她们的话，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她们不懂你没事，该懂的人懂就成了。”他轻声安慰。
说实话，要不是他昨晚上琢磨了一宿决定把宋爱红当作目标，他才不会说这种话。
刘辉志朝四周看了看，两人都落在了最后方，大家都向前走也没注意他们俩，便迅速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包子，趁着热乎劲儿放到了宋爱红的手中，收手时还状似无意的勾了一下她的小手指。
看到宋爱红一脸羞红的收紧了手，刘辉志满意的勾了勾嘴角，他对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想当初上学的时候可都是女同学哄着他，这不现在情况特殊，他被安排插队来了，以往对他大献殷勤的女同学也渐渐远离了他，没办法只能矮子堆里拔高个儿，第一高的拔不到，这个勉强算是第二的宋爱红也可以将就一下。
毕竟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那个拥有城里户口的班长，而是下乡后很可能回不了城的知青，这种情形下也只能先放下身段，找找目标才好。
“刘同志你——”宋爱红有些惊讶，这肉包子可不便宜，闻着味儿就很香。
没想到刘辉志竟然舍得给她，又想到刚刚他的手碰的她心里痒痒，认定这人是对自己有意思，便也没有拒绝，一脸羞涩的朝人点点头。
“没事，你吃吧，我特地给你买的。”刘辉志甩甩中分头，又用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一脸的温和笑意。
刘辉志对自己真好，自己家里条件不好，这还是第一个对自己这么好的人，宋爱红觉得这包子仿佛香到了心里。
看到宋爱红小口地咬着包子，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种眼皮子浅的女人果然好上钩，一点子的小恩小惠就能给收买了，若不是没有更好的选择，哎——
他今天和几个男知青出去，也不是白逛的。至少暗地里的小道消息听得不少。想着以后回程恐怕是没指望了，可是自己都20岁了，来之前父母跟自己交代最好将终身大事给解决掉，否则天长地远的他们也帮不上忙。
原本他以为戈垚对他有想法，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那么回事儿。
而几个女知青当中，宋爱红条件一般长得也还成，尽管戈垚本来是第一人选，可是在这人不好惹的情况下，再加上刘大红是个蠢的，而另一个屋子的其他四个人都很精明，怕是糊弄不过，所以最终选择也只有宋爱红了，而他也自信能把控得住这个人。
此时他不知道，他还忘了一个人，不过没关系，人家不会忘了他就成。
“哎呀，什么味儿这么香？”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路口那家国营饭店的大包子，他们家的味儿可足了，皮薄馅儿多！”
话刚说完，众人就发现原来刚刚发问的正是好久不曾有动静的杨爱党。
物资匮乏的年代，一个肉包子是很让人眼馋的，买得起是买得起，就舍不得花这个钱来吃。宋爱红拿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咬着，包子很快就散发出来香味，引得众人频频回头。
虽然那几个女知青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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