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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祥与西北军[2/2页]

长江闲人的闲话坊 长江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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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徐于结束南通之行后,又赴金陵访晤孙馨远(传芳),谈妥了制冯的计划,然后才乘专车北上。到京后,即赴执政府晋谒。他一见段,口称老师,便两膝跪地行个大礼,段并下跪答礼,触景生情,师弟两人相拥而泣。一阵悲伤过后,徐究竟是年轻气盛,他告诉段道:用不着悲观,制裁冯玉祥的办法,他已和张作霖、孙传芳商量妥了,短期内即可采取行动。段一听之下,心里虽感欣喜,但仍面嘱徐氏应小心谨慎,勿以轻率为敌所乘。徐为人赋性豪爽,他向段告辞后,一到外间办公室,即向段的秘书长梁鸿志说道:你可即草拟讨伐令,咱们要马上对付冯玉祥了!要知,当时北京政局是极端错综复杂的,明争暗斗,尔诈我虞;冯工于心计,段的左右,难免布置有他的奸细,徐所说的草拟讨伐令一语,不移时即传到冯的耳朶里。于是,徐之难逃一死,已经是注定了。
      当徐氏离京返沪之日,突有人在段的办公桌上留一纸条,上面写着:又铮万不可去,去必死……。段急忙派人将这一纸条送徐。但这时他所乘的专车,已升火待发,且徐夙以豪壮自负,认为这一张纸条无足轻重,一笑置之。其左右曾劝徐改乘汽车循公路前往天津,俾可避敌耳目。徐以其身系政府大员,一举一动皆应堂堂正正,岂可舍正路而不由。于是仍然乘火车启程。讵料此行竟果然演出廊房一幕惨剧。
      陆承武做了替罪羔羊
      原来在徐氏到京的前一个月间,冯玉祥接到朴化人自沪发出的密报后,杀徐的计划即已开始布置了。而担任这一项布置工作的乃是冯的副官长张允荣。至于自认为徐案凶手的陆承武,只是被利用为替罪的羔羊而已。陆的官职仅为西北边防督办公署的挂名参事,他和冯有中表之亲,其父陆建章于民国七年因煽动军队反段,在津为徐所处决,冤冤相报,今利用其子出面为父报仇,正是师出有名,至少在做案的掩护上,也可自圆其说了。
      陆承武平时原住居于天津,但为了参加布置这一谋杀工作及出面认罪的法律问题起见,曾数度前在张家口,寄宿于督办公署的军法处,与该处处长张庆荣协同研究。杀徐另一应行顾虑的问题,即当时的平津路上驻有英国使馆所属的卫队。前次冯由热河回师北平途径丰台车站时,即曾与驻防该地的英军发生冲突。前车可鉴,不能不未雨绸缪。况驻京的英法使馆,素倾向于段,常暗中牵制西北军队的行动。再则,当时天津的日本驻屯军,经常派兵梭巡于京津道上,冯夙以排日自命,日方对之自极为厌恶;且当时的驻津总领事,即日本故首相吉田茂,乃一反冯健将。另二次大战时,在日军占领下出任香港总督的酒井隆,维时任职于天津日本宪兵队,亦视冯为眼中钉。冯对徐采取行动时,若英、日两国军队路见不平,拔刀援徐,则对冯将极为不利。这些有关洋务上的问题,陆承武来到张家口时,曾求计于北京政府驻察哈尔的外交特派员、素有西北军谋士之称的包志拯;故事发之日,张庆荣和包志拯两人均先到廊房听候差遣,以备万一。冯且另派督办公署的外交处长唐悦良,及京畿卫戍总司令鹿锺麟坐镇北京应变。这样严密的布置,几等于西北军为了杀徐树铮一人、而实行全体总动员了。
      软计不售继之以硬功
      其实,包志拯出任西北外交特派员,乃苏俄驻平使馆所授意,并即中共头目李大钊所策动。李当时系住于俄公使馆的前院,担任第五纵队的工作,这是苏俄在我国北方所布置的侵略阴谋之一。换言之,徐之被刺,除国内的政治矛盾外,尚含有国际的阴谋在。
      案发的当日,徐的专车驶至廊房时,冯方的对付办法是先礼后兵。开始,先以张之江名义,请徐下车,表示欢迎。徐对来人告称:要公羁身,无暇下车,如张督办有事相商,不妨上车面谈。软计不售,继以硬功。俄而陆承武突然出现徐之座前,手里散发着报仇雪恨的传单,嘴里大喊杀人犯!杀人犯!军警快来……。这时,张之江已化装成二等兵模样,混在普通军士中,挥挥手做一个暗号,兵士们便把徐树铮强行拉下车,推至离车站以东一百多公尺处,亦即票房北角的台阶上,只听砰然一响,徐氏即应声而倒。一代人豪,竟不克展其长才而死于非命,宁不令人叹息!
      冯玉祥的性格与事业成败
      熊斌答问
      问:请先生谈谈冯玉祥之性格对其事业之影响。
      答:冯氏出身行伍,而能极一时风云际会之盛,自有其过人之长处。冯氏身体强健、精力兼人,且富恒心与毅力。因其崛起于行伍,故不仅能刻苦耐劳,且深懂士兵心理,对于世故人情极为透澈,亦因此每对官兵或民众演说,辄能把握群众心理,博取同情。冯氏富于爱国观念,求知欲旺盛而领袖欲亦极强,不甘屈居人下。
      冯氏之短处则为气量偏狭,不能容物。盖亦以读书不多,涵养功夫欠缺所致,故常于重要决策之际为意气所蔽。前述因孙岳争地盘而遽作天津撤兵,即其一例。
      冯氏又喜予智自雄,弄权术而缺诚意。是亦英雄之通病。
      冯氏最大之弱点,则为其魄力不够,利害心重,于患得患失之间,往往不见其远者大者。盖因其出身士卒,小本起家,自后统率大军,谨慎爱惜,唯恐损失,又缺乏战略战术之充分修养,用兵常不够果断。拿不起,放不下。冯氏之过分小心为其若干次军事失败之主因。兹略举数例:
      天津初下,余即与张之江计议,国民军欲保持战果,拥有直隶区域,必须向东沿京奉铁路进至山海关,向南沿津浦路追击至山东德州。张颇同意,嘱余下令,以宋哲元为鲁人,故遣之率军南下,孙连仲则领骑兵东进,进扼山海关。令既下,向冯报告。冯虑军力分散,不敢扩张,嘱坚守天津勿再前进。冯氏固缺乏战略头脑也,仅着眼于天津一隅,殊不知若无前进据点,则天津一地断难久守。余坚请张之江,至少须北至唐山南止沧州,然为势已蹙。未久张宗昌即自德州反攻国民军。殆直鲁奉联军南北夹击,天津即被迫放弃。
      前述杨村一役,冯氏于作战前一日遣使送撤退计画,亦为一例。如依照冯之谨慎办法,不仅天津无法攻下,比即陷于进退失据之境。
      其次,民国十九年中原大战之旷日持久,亦因冯氏缺乏魄力。当时双方僵持,胜负难分,而南京方面于平汉路确为弱点,有人建议,令张维玺率四万人南下,可长驱直入武胜关。冯氏考虑再三,终不敢采纳此计。
      至于外间谣传冯氏故宫盗宝,则绝非事实。此种谣传或起于中原大战时西北军在天津出卖古物一事。此批古物,乃冯氏任陕西督军时,匪首党拐子劫掠之物。当时党匪据守凤翔半年,彼等所搜括之大批西北古物,于凤翔城破时为宋哲元所获。此为一批铜器,并非故宫珍宝。余于十八年代表蒋委员长往说西北军将领时,亲见此批铜器陈列于西安省政府大厅中。十九年陇海路大战,西北军饷款不继,乃运往天津售得现洋数十万元。
      谦庐:西北军闻人志略(外一种)
      以下《冯玉祥为何送我清宫磁器》是以《春秋》杂志总第178期(1964年)同名内容全文为发布底本。《西北军闻人志略》的标题则为hgc所拟,为原作者连载于《春秋》杂志的随笔《春明旧梦》中的两篇,hgc以《春秋》总第635期(1983年)、639期(1984年)同名内容全文为底本完成数字化处理。
      其中,《冯玉祥为何送我清宫磁器》作者薛观澜为晚清名宦薛福成之孙、袁世凯之女婿,与民初北洋要人多有过从。《春明旧梦》作者谦庐(笔名)则为中华民国时期北京名医,因医术而与多位军政界闻人结缘。
      冯玉祥为何送我清宫磁器
      作者:薛观澜
      冯玉样初出茅庐之时,为我的朋友,迨其飞黄腾达后,又为我的敌人,人事变幻,往往如此。盖冯氏首倡倒戈,背叛故主,一变而为颠没北方政府之主角,再变而为倾覆国民政府之罪人,而其部下如孙殿英、杨虎城等,皆以畔喭闻,非绿林之散卒,即骊山之叛徒,此我所以腐心于冯玉祥也。
      冯任董事、我当处长
      冯玉祥安徽巢县人,祖籍河北,行伍出身。其人磊呵而英多,故能角立杰出于其时。民国八年冯氏任第十六混成旅旅长,驻军北京南苑,声华藉甚,已有劲旅之称。当时北政府派其率部入闽,但为闽督李厚基拒而不纳。冯虽愤愤然不自得,已为时人所瞩目。民七年伊在武穴防次宜布自主,反对皖系,曾获革职留任之处分,此其生平第一次倒戈。我于民国八九年开始与冯玉祥认识,彼此甚为投契,吾寓北京盔头作,冯曾一度来访,随从一人,朴实无华,谁能料到其为全国风云人物哉!
      是时黎元洪与蒙古王公塔旺布加拉等合办中美实业公司,黎氏任董事长,张勋为副董事长,王芝祥任华人总裁。我以通晓英文,得任总务处长。冯玉祥亦加入资本,列名为董事,冯氏每遇公司开会必到,到必早。观澜察其用意,纯在联络蒙古王公,尤与奈曼王巴林王贡桑诺尔布等,情深意密,大起作用。此时冯氏不过一区区旅长,已有窥窬西北之志,眼光甚远,允称一时之隽楚。
      一日公司开会时,冯氏谓观澜曰:薛先生,你每天要到外交部,又要到汇文大学教书,如何分身得来?我答:我任汇文体育主任,专教田径运动,我且乐此不疲。
      冯欣然曰:我与汇文老校长颇有渊源,因此我信奉基督教,斋务长刘俊卿是我好友。(老校长是美国人,故俄人始终疑冯亲美也。)
      我说:好极了!本星期六,汇文与清华作田径对抗,冯旅长可去参观否?
      冯答:我一定来参观的。
      届时冯果守信而来,与运动员潘作新、尹商屏等一一寒喧,运动员都说:冯旅长可爱极了!
      我当时对冯玉祥云:我将薪金移赠穷苦运动员,我教运动,则以军法部署,近来北京各校风纪大坏,故我教授之时,必请老校长坐在一旁,以便随时施罚,因此运动成绩,得有惊人进展。冯点首称是。想不到我的作风与冯治军之术不谋而合也。
      是日两校之田径竞赛,清华大学以一分之差,败于汇文,可谓破天荒之举。颇予冯氏以深刻印象;厥后我在廊房遭难,冯氏肯饶我一命,实与此次运动会大有关系。
      对待部属、严厉过度
      冯氏体胖,身极臃肿,朱砂脸,眉横一字,煞气腾腾,酷似黄巢,其颧赤,威重也。其声喑,情伪也。满口新名词,不登大雅,是固炫鬻以取名当世者。然其态度娴静,言语中肯,顒顒卬卬,温恭如也。吾辈对冯,皆存好感。盖冯氏常坐马车,随从甚少,戎装简朴,不类军官,斯与当时风气背道而驰,有足劭者。此后冯氏督陕督豫,升迁甚速,惟在河南与吴佩孚争衡甚烈,冯氏欲得热察绥巡阅使,吴佩孚靳而不予,授以陆军检阅使,乃闲散之职。冯对曹吴,恨之切骨。当江浙战事将起,冯请缨,援苏齐(燮元),吴又不准,冯大怨望。国民党即乘此时派人游说,冯氏遂告动摇矣。
      第二次直奉战起,吴佩孚于北京四照堂点将,计共下十道命令,有先声夺人之势。盖吴氏牧野鹰扬,中州虎峙,结绶金马之庭,高议云台之上,中央授之以旄钺之重,元首付之以专命之权,乃统领步骑,四十万众,躬行讨伐,士气奋竦,讵知冯玉祥心怀叵测,在南口遽行倒戈,使吴军轰然大溃,晨夜逋遁。奉军张作霖遂得死里逃生。
      冯氏既具蝙蝠之性,卒之无人敢与深相结纳,厥后吴佩孚,张作霖、靳云鹗、李景林、张宗昌等五路兴兵,驱逐冯氏,冯获苏俄接济,藉得苟延残喘。迨吴佩孚为革命军所败,冯从潼关出兵,如虎出柙,国民政府畀以重要位置,然其野性难驯,卒叛国府,凶终隙末,实可丑也。
      查冯氏失败之由,在于部属离心,而冯部下,良材实多,若以诚信相孚,事固大有可为,惜冯氏对于部属,严厉过度,虽高级将领,偶仵意旨,惩罚不少留颜面,兹举数例,以概其余:
      张之江以国民军总司令之尊,因在廊房谋杀徐树铮之举,不能依照冯氏之命令行事,冯氏怒斥张之江,罚坐营门外,使张氏无地自容。
      韩复榘已升军长,偶因小愆,冯竟罚其荷枪而站列车之旁,使其当众出丑。
      祖坟得保、送我宝物
      至于石友三、孙良诚等,所受惩戒尤多。要之,冯军之中,有类似特工之组织,军官之间,易滋猜忌,结果大家皆师冯故智,相率倒戈。夫苏俄与冯勾结,原欲借之以为侵略中国之工具,冯亲苏俄,无非利用于一时,以解倒悬之急。我在莫斯科时,已得闻其详情矣。然冯本为基督教徒,又营菟裘于美国,实招俄人之大忌。且于国民党清党之际,中国共产党员来能获冯氏庇护,而苏俄人员经冯氏防地返国者,冯亦淡漠遇之。旋冯由美赴俄,船泊敖德萨,因放电影,当场焚死,冯殆死于苏俄特工之手,可谓自食其果者矣!
      冯虽皖人,祖坟在保定,而曹(锟)吴(佩孚)二人则在保府有极大潜势力,此因曹(锟)在光园驻节甚久,故冯氏于直奉二次战争中倒戈之后,保定民众怒吼,议决铲毁其祖坟。当时我任保定道道尹兼戒严司令,适在廊房事变之后(编者按:冯玉祥当年在廊房谋杀徐树铮时,薛观澜先生与徐氏同时被逮,险遭毒手。)乃代为设法疏通,以德报怨,冯之祖坟得以保全,事后冯甚感德,嘱其孙副官转赠磁器一大箱与我,皆大内精品,我只允收三件,聊以示谢:一为万历年制麒麟送书花瓶,高三尺;一为乾隆五彩大花瓶;一为慈禧太后御用冰盘,所绘三英战吕布,康熙年制,工致非凡。盖皆冯逼宫之时所攫取之清宫御用品也。据孙副官云:冯军在察哈尔一带,粮糈匮乏,悉恃宝物为挹注,谅系实情。
      迨至民国十七年夏,北洋政府解体,我辞直隶交涉使之职,但由于天津领事团之挽留,拖延三月不得交代,为之五内如焚。蒋总司令所派来之代表蒋作宾,谓我在北洋政府时代曾救过伍朝枢夫人一命,劝我打销辞意,我因矢忠于北方政府,决无恋栈之心,不得已而登报声明,表示再经旬日之后,我当挂冠而去。于是,阎锡山、冯玉祥与南京国民政府外交部长伍朝枢各派一人来天津,死力以争此数一数二之优缺,使我无所适从,几经考虑,我决承认国民政府所派者。冯玉祥不怿,来电切责;阎锡山为此,竟对我下通辑令,措词甚烈,然我每日仍从小白楼到署办公,且须经过傅作义所据督辕,阎之通缉令未予执行,颇出意料之外。综上所述,可见阎冯二氏摩擦之一斑。
      轮上焚死、太过离奇
      嗣后阎冯合作,与中枢对立,失败之后,冯乃遁居泰山五贤祠,待时而动。对日抗战时,复与蒋委员长合作,初任第三战区司令长官,指挥淞沪战事,但其部下多受中央节制,冯氏尸位而已。旋调第六战区司令长官,冯大喜,因所属韩复榘、宋哲元、庞炳勋等皆其旧部,孰知韩宋皆不再与冯氏合作,且不与冯谋面,冯派参谋长鹿锺麟赴济南晤韩,被韩软禁,冯遂愤而辞职。不久武汉沦陷,冯终未得要职,因此冯玉祥怀恨在心,自请出国考察水利,私心又别有所图矣!
      此际冯对中共已发生幻想,愈益反对中央。抵美之后,发表谬论,并着书攻讦蒋主席,离美前且致函李济琛,辞曰:只要你不和共产党合作,美国可以支持你掌握中国政权。不料此事大伤共党之心,实与冯氏在俄轮上遭到惨死最有关系。据我所知,当时冯氏先已购法国船票,退去之后,始改乘苏俄邮船布加泰号,驶往欧洲,冯氏此行乃秘密上船,美国密探竟被瞒过。苏方却要冯氏全家赴俄,冯无计可施,只留其子在美,与妻女共上俄轮,轮启碇后,驶抵巴东与奥台萨之间,冯氏在轮上放映电影时,竟与其女同时焚死。最离奇者,当时火势不大,从失事到扑灭为止,仅费几分钟,俄轮船主迅即宣布冯氏父女业已举行海葬,此与航海习惯,大相迳庭,不知俄人何以自圆其说也。
      质言之,冯玉祥为人,志趣雄奇,器干英峙,惜其拔迹草莱,愚佻短略,谲觚非常,未尝学问,直似袁绍,志大而智小,忌克而多疑,薛笃弼氏曾批评冯氏云:冯氏练兵,毕竟是一好手,如果他不谈政治,就好了。旨哉言乎!
      西北军闻人志略(二则)
      作者:谦庐
      春明旧梦冯玉祥独厚段雨村
      段雨村名其澍,为西北军中少数出身正统军事学校者之一,与冯玉祥发生关系亦极早,曾任其总参议有年,为西北军元老,在一般高级将领前甚有威信,人咸以待刘骥、王瑚之礼待之。
      据余所知:段在冯(玉祥)前之地位极其特殊。一言以蔽之,冯对之颇示敬重,礼遇远在待刘郁芬、李鸣钟、张之江,鹿锺麟等之上;惟从未给以部队,亦未委以实权。终其生,段(雨村)只一高级幕僚耳!
      冯对西北军中人,向有一不成文之惯例,即礼遇文人,而严待军人;但又重用军人,而闲置文人。段虽出身军人,而冯独以待文人之礼待之,绝未对其叱咤喝令,始终亦未对之真正重用。反之,当冯在北洋军中初建系统时,段之地位已高而尊,宋哲元、韩复榘、吉鸿昌、孙连仲等,均或为排长,或为列兵;而不数年间,均飞黄腾达,各统大兵。昔日为冯所尊之段其澍(雨村),虽仍尊崇如昨,而始终未获机缘独当一面,或总领师干。所可慰者:冯对韩、宋、孙、吉之辈,呼来挥去,犹马弁之不如。彼辈之位愈高,而冯对之辱挫亦愈甚。辱挫后面不改色,口无怨言者,立有升官之望。据闻:冯尝沾沾自喜,以为独得李合肥当年用人之法门。在李门下者,不为李以贼娘儿诟之者,无升迁之望也。
      是故冯于王瑚、薛笃弼、何其巩、余心清、黄少谷之流,礼貌远在待高级将领之上;而王之地位尤极特殊。人云:冯玉祥伪为能为乐,故以师事王,盖王之作伪功夫,炉火纯清,冯所自叹不如者也。冯以为苟能学尽王处世为人之术,则君临天下,四海归心之期,指日可待。
      冯对薛之态度、则介于客卿与部下之间,喝斥之时,与礼遇之厚,不相伯仲。
      而于何、黄、余之辈,则纯以之部下视之,发号施令,如对牛马。然仍远优于对高级将领。后者被罚立正,罚两腿半分弯,罚跑步若干圈者,几如家常便饭,有时且罚跪、罚自打嘴吧,甚至于打军棍也。
      段雨村则始终未蒙如此待遇,故在军中目为异数。相传段曾力谏冯发动中原大战,冯虽大不悦,亦未怒形于色,仅在段前,怒以细故,罚打一随从副官军棍四十。段闻弦歌而知雅意,遂绝口不谏矣!
      冯败后,段即寄居燕京,不再返其安徽原籍;仅以西北军耆老之资格。由宋哲元月致炭敬若干而已。
      冯向不准其部下公开蓄妾,段则独为例外。中原大战前,段已拥有妻妾三人,而名之曰:家乡段太太、北方段太太、南方段太太。
      奉冯命刘陈联婚
      西北军中另一耆老陈某,为清代拔贡,向在军中为冯(玉祥)讲解孔孟之道,颇为冯所尊重,居然准其留辫,以示敬老尊贤。陈为福建人,其子陈琢如、号璞章,留学日本士官。归来后即任冯之高级幕僚。冯败后,幼陈亦居燕京,任冀察政务委员会高级顾问之职。
      幼陈之次女,极富美名,余亦常见之,风姿绰约,有古美人风,果绝世之选也!余闻人言:徐永昌、潘复、袁良、何其巩等,皆曾先后为其子求亲,而卒以年龄不当,或派系不同,而成罢论。后由幼陈作主喜嫁与刘骥之子刘玉人。刘固西北军元老,而其子则弱不禁风,畏母如虎,殊不足以克绍箕裘。幼陈何以以女妻之?颇为其戚友所不解,而独得冯之赞许。冯曾自南京寄赠礼物若干,丘八诗一首,祝其早早生男,他日驰骋疆场,赶走日本鬼子云。人谓:冯对刘陈联姻之欣欣色喜,盖以为西北军之老人,仍以团结一体为重,他日冯之东山再起,或可有望也。
      刘陈结缡之日,西北军另一元老段雨村被聘为证婚人,宋哲元以次各西北军昔日魁首,均一一亲临致贺,余亦躬逢其盛,得识刘骥其人。以余匆促中之印象而言,刘之外貌,既瘦且庸。颇似京戏中演末之角色,予人以玉堂春中红袍陪审者之感觉;言谈举止,亦颇乏精明果断之像。何以冯用之为总参谋长?亦一奇事也!诚百思不得其解。
      春明旧梦冯玉祥不善用人
      冯玉祥(焕章),非吾友也!而余与之交往颇繁。其副官长宋良仲,尤为余每周必来之病人。冯虽倡节俭,禁贪污,励廉明,而宋则财源茂盛,添房进产,广置侧室。冯处之泰然,一若毫无所知者!宋二太太为苏产名妓,某日昼夜雀战,事为冯妻李德全所闻,立告冯。冯即以纳妓与滥赌两罪,痛责宋(良仲)军棍数十。事后由余为之治疗。
      可怪者:未几日,冯突下令,以宋升署经理处长,缺之优厚,所入之丰,犹在昔日之上。至是,西北军中求官逐利之徒,颇育望责军棍者。
      宋二太太之金兰姐妹:一为丁春膏夫人,亦即丁宝祯宫保之曾孙媳。另一为前四川督军陈宦之如夫人,亦即民初北京韩家潭花王之一,鼎鼎大名之魏三姑娘也!其人其事,亦曾见诸曾孟朴着之孽海花中,一时之风头可想而知。
      此三夫人均为余之病人,每来辄娓娓告以珍闻或秘辛。当宋良仲被冯下令责军棍时,宋二太太曾电请魏三姑娘,婉恳陈宦代为说项免责。陈大怒曰:
      汝等真乃妇人之见,不识冯玉祥为何如人!倘我代宋说项,冯必加倍重责之,以示其绝不能为外界所动也。冯之以不近人情为荣,洪宪时我在川已饱积经验矣!
      盖陈宦奉袁世凯命督川时,冯为其麾下一旅长耳!而终于迫陈仓皇出川者,亦冯也。
      吾家世代耻与朝三暮四、背友求荣者为伍。是故,冯虽于余彬彬有礼,颇形亲热;而余不以之为友也!
      冯妻李德全,为教会中人,不修饰,御眼镜,复于脑后束发,益觉道貌岸然。常以镂有十字架之文房四宝,上书光被四表四字,分赠友好。余亦蒙见赐二三次之多。冯之爱将张之江,亦起而效尤。而其所赠之墨盒、笔架,较李者尤大尤多。据闻:张对宗教之虔诚,已达狂热程度。当其奉命杀徐树铮于廊房后,祈祷日繁,三句不离耶稣矣!
      张之江视为右臂者,为张树声将军,其人于帮会中辈份甚高,而矫揉造作。满口耶稣,一如冯、李,毫无江湖豪侠气慨。亦可怪也!一说此乃张在西北军中自保之道,非如是,不能在冯之榻前,勉为帮会中之老头子;否则,冯必杀之久矣!
      为媚冯计,此公每收徒弟时,必令其同时接受洗礼。故冯、李对之,始终宠信不衰;后且恩宠远胜张之江矣!
      无分昼夜,此公喜御墨镜,颇增神秘之感。谈话时又极慢,且哼且讲,极类京剧中之道白。曾以喘症就诊于余,并曾两度奉冯命,邀余至京郊冯处便酌曰:
      大夫——咱们的——冯先生——又想请您老——去吃一顿白菜豆腐——就大馒头啦!——
      言时态度严肃,而语气轻薄;颇似真言,又颇似揶揄,其难测也如此。
      作者:悠然心会处
      回复日期:2005102413:46:07
      转载自《成败之鉴》

冯玉祥与西北军[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