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的垂钓技术一直都是数一数二的,而他做菜的手艺更是馋人的很,尤其是在做酸菜鱼上——
黑鱼去腮,切腹,取内脏,剔甲洗净后剁去鱼鳍,切下鱼头,紧贴鱼骨将鱼身肉片下后,鱼皮朝下,斜片成薄厚均匀鱼片,鱼排剁成长块,鱼头剖成两半。而后,将鱼片用适量盐腌制待用,此后,将酸菜中水分用手攥干,切细丝放置盘中,待用。
接着,炒锅烧热,倒入植物油,放入姜片,蒜片,葱段,朝天椒炒香,再放入酸菜丝,倒下开水,水没过所有鱼片,烧开后,将鱼头,鱼排先放入煮上些许时候,待香味熬出,将腌制好的鱼片逐片放入汤中,用汤勺小心播散开,带其变色,加入盐,糖,鸡精,胡椒粉这类调味,用盆盛出,最后,热上些许奶奶熬制的辣椒油浇在鱼片上,便可端出厨房。
酸菜鱼,香辣鲜美,她每次吃都会被辣的涕泪满面。
那些说不出的委屈也都因此有了发泄。
但,如今却很难再吃到了。
小婶婶刚出月子,小堂弟也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她的酸菜鱼也不得不退出老爸的菜单,改为小堂弟日常食用的鲜鱼汤——
鱼要双面煎,油要橄榄油。
辣椒?
酸菜?
别想了,那都已经是过去时了!
鼻子微酸,别说吃食上面了,小堂弟出生后,她已经完全找不到自己在这个家里的存在感了。
小叔叔,小婶婶,奶奶,每个人都喜欢小堂弟,每个人都关心小堂弟,小堂弟笑了能开心整天,小堂弟哭了能皱眉半宿,可是却再没人关心她,她前段时间发烧感冒,都是自己一个人拿着压岁钱去小医院挂的水,开的药,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十一二岁,别人家的姑娘正是被父母宠爱着的时候,可她却要看着自己的家人关心,宠爱着那一个刚出生的丑猴子,却分不到家人半分的关心,说不委屈,谁又信呢?
揉揉快要酸哭的眼儿,门铃一响,透过猫眼看到前来叫她去吃饭的小婶婶,开了门,小婶婶问的第一句话依旧是那一句,“月月怎么样啊?”
月月,是小堂弟的小名儿,来源是出生在中秋节,人月团圆的美好寓意。
刘糖应了声“还好”,便不再吱声。
小婶婶小心翼翼地带上防盗门,走进卧室,小堂弟睡在摇篮里,哈喇子湿了枕巾,不知道做了什么美梦。
小婶婶的神色柔和了下来,转过头,对刘糖说道,“你回奶奶那儿吃饭吧,晚上让你叔叔把月月的鱼汤带上就行了,我来之前吃过饭了。”
刘糖应了声,拿着钥匙,出了门。
走了五层台阶,出了楼,转了两道小道,便到了奶奶家。
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刺激的香辣味。
是父亲做的酸菜鱼的味道。
刘糖推开门,厨房里忙碌了除了已确定的父亲之外,还有她的小叔叔。
走近一看,昨天刚钓到的那条大黑鱼已被做成了两道菜肴,一份是小堂弟的鲜鱼汤,还有一份少少的,是她的酸菜鱼。
小叔叔盛好一份没放盐的鱼汤,便匆忙地和正在餐桌吃饭的奶奶道了声“走了”离开,刘糖的父亲却正在给刘糖的那份酸菜鱼浇上刚热好的辣椒油。
“吃饭了。”
刘糖应了声,盛了碗饭,夹了筷子酸菜鱼,入口,香辣不腻,依旧是从前味道,她却吃出了不一样的心情。
不是失落与委屈,而是不得不选择的放弃。
“你奶奶说,你念叨了蛮久酸菜鱼,怎么样啊,做的还好啊?分量不多,不过爸给你削了好多鱼片呢?还够吃啊?你要欢喜,明个儿,再给你弄,今天是没办法,钓的鱼不够大,又是一鱼两做的。但你是姐姐,要顾着弟弟,晓得啊?你们都姓刘。赶明钓到再大点的,爸给你单独做,让你一次吃个够”
父亲在那儿说了半天,都是讲烂了的老话。刘糖前些日子只当耳旁风,左耳进,右耳出,现在却觉得颇是不是滋味。
父亲一辈子没什么作为,老了,生活上也还要靠自己的弟弟多多照拂,平生虽爱垂钓,却总把义气,家人放在心里,她虽然很少注意到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可是在小堂弟出生后,她却能清楚地看到父亲对自己的小侄子放下的关爱。
那是与小叔叔对待自己一样的情感。
关心,爱护,但却总是表层。
而反观父亲对自己,虽然好似从不在意,可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爱吃什么,喜欢什么,不像小叔叔,说起来照顾了自己侄女很久,却连侄女平生最厌恶吃的东西都能当做她最爱吃的东西。
刘糖被辣出了眼泪,分析的过于清楚,并不是不感恩小叔叔对自己一家的照拂,只是清楚地知道那样照拂之下,不是自己想要的父爱。
其实,这个区别她并非不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不然也不至于在那儿吃小堂弟的干醋了。
刘糖揉揉眼,眼泪顺势滑下,辛苦,酸涩。
父亲及时地递上了一张纸巾。
刘糖抬眸接过,父亲的眼睛里是担心,担心之外,是宠溺。
刘糖擦干眼泪,长久以来压抑的委屈喷泄而出,而她却依旧只敢说是“被辣椒辣的。”。
只是这次的违心,却不再是因为自卑,而是来自于血缘里的接受。
是的。
终于还是接受了父亲给予的好。
接受了,抗拒了12年的父爱。
第二夜 酸菜鱼[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