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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九宁轻笑。
      一个仆妇绕过长廊,匆匆走进庭院,下拜道:“九娘,大郎说今天寒冷,让灶房预备了过厅羊,请您一道去品尝。”
      九宁啧了一声,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周嘉言竟然会主动请她去赴宴?
      她知道今天家里有宴席,周嘉暄昨天和她说过。
      “他请了哪些人?”
      仆妇答:“今天是迎雪宴,江州有名有姓的郎君、小娘子都来了。”
      春天有樱桃宴,夏天有赏荷宴,秋天有赏菊宴,冬天也不单调,除了赏梅宴、暖宴之外,还有迎雪宴、赏雪宴,自然也就有送雪宴。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各大世家互相显摆攀比,顺便交流感情,给所有适龄的未婚小郎君、小娘子一个相看未来伴侣的机会。
      周嘉言作为周家的长子,快到迎娶媳妇的年纪了。
      九宁听侍婢们八卦过,周百药瞧中了温婉贤淑的温家四娘。书中周嘉言最后也确实娶了温四娘。
      这次迎雪宴,温四娘肯定会出席。
      九宁眼珠一转,决定去看看热闹,她还没吃过蒸过厅羊。
      天色阴沉也不妨碍年轻的小郎君、小娘子们取乐。露天的庭院用锦布架起三座大帐篷,地上铺设簟席、毡毯,设坐榻、卧具、坐具,每一个帐篷里横放几条大长桌,桌上琳琅满目,俱是山珍海味、美味佳肴。周围花几上供了数十瓶这个时节难得一见的鲜花。
      帐篷里有乐班、乐伎表演乐舞,有琵琶、羯鼓、古琴、横笛独奏,也有合奏,彩衣舞姬随着乐声翩翩起舞。
      身着团花长衫、腰系绦带、手执长柄扇的侍女们如蝴蝶一般穿行于回廊和帐篷之间。
      郎君、小娘子们或坐或卧,或围坐在一起说笑,或三三两两散落在角落里专心欣赏歌舞,或放浪形骸,直接跳上毡毯,和舞姬们一起手舞足蹈,或约齐几个平日交好的一起玩游戏,或躲在角落里说悄悄话。
      九宁走进其中一座帐篷,里面的舞姬正在跳一种需要不停转圈子的舞蹈,腰肢如柳条一般柔韧有力,舞姿绚烂,让人挪不开眼睛。
      在场的郎君们低头和旁边的人说话,一派云淡风轻模样,好像很不屑似的,其实都在偷偷欣赏舞姬的表演。
      九宁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
      舞姬一舞结束,纤腰一扭,朝郎君们款款下拜。
      没人搭理她。
      舞姬神色黯然,躬身退下。
      帐篷里的少年郎君们偷偷撩起眼皮,目送舞姬离开。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周嘉言的朋友也和他一样,假正经!
      九宁出了帐篷,问衔蝉:“温四娘呢?”
      衔蝉道:“温家的人还没来。”
      没热闹可看,九宁背着手转了一大圈,进了另一座帐篷,走到正盘腿坐在长案上欣赏琵琶独奏的周嘉暄旁边,挨着他坐下,摇摇他的胳膊。
      周嘉暄不用扭头就知道蹭上来的人一定是九宁,低头微笑,拈起一枚菊花饵糕递给她。
      “怎么不去找八娘她们玩?”
      八娘最近常常给九宁送吃的玩的,主动邀她一起玩,府里的人都知道了。
      九宁接了饵糕,说:“她们又在斗花草,没意思。”
      周嘉暄轻笑,示意旁边侍从给她奉茶:“没意思就别去了,陪我坐一会儿。”
      九宁点点头,坐在他身边吃果子,连吃了一小盘,无事可做,脑袋往周嘉暄胳膊上一放,挨着他打瞌睡。
      不管是琵琶还是羯鼓,所有奏出来的曲子对她来说都是助眠曲。
      周嘉暄没有推开她,由着她像只猫一样在自己身边蹭来蹭去。
      看她果真闭上眼睛瞌睡,怕她着凉,手臂抬起,让她睡在自己膝上,宽大的袖摆轻轻落下,拢住她的肩膀。
      今天的宴席只有两位长辈坐镇,剩下的都是年轻人,两位夫人知道年轻人嫌她们啰嗦,不想讨人嫌,挪到屋里吃茶去了。
      在场的郎君中,周嘉言和周嘉暄身份最高,按理来说其他世家子弟应该找周嘉言联络感情,但周嘉言很快发现,所有人只和他随便敷衍几句,转身就去奉承周嘉暄了。
      周嘉言脸色阴晴不定。
      周嘉暄也慢慢看出不对劲来。
      他喜欢琵琶,平时世家宴饮聚会总是一个人找个角落欣赏琵琶独奏,其他世家子弟知道他的喜好,不会过来打扰他,今天却陆陆续续结伴过来和他打招呼,言语客气,隐隐有巴结之态。
      周嘉暄皱眉,扶九宁起来。人来人往的,她不能在这儿瞌睡。
      九宁小手揉了揉眼睛,双眼朦胧,说话带着软软的鼻音:“阿兄,蒸羊做好了?”
      周嘉暄挑挑眉,不自觉笑出声,“没有,我这边太吵了,你去后头睡吧。待会儿蒸羊做好了,我去叫你。”
      他给左右侍立的侍婢使了个眼色。
      侍婢上前,簇拥着九宁离开。
      九宁站起来走了几步,瞌睡虫不翼而飞,没有去婢女们收拾好的厢房小憩,脚步一拐,径直往最热闹的那座帐篷走去。
      帐篷里里外外围满了人,比肩接踵,密不透风。
      阿三和阿四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用他们高大的身躯硬挤出一条路来。
      九宁走进去,眼前闪过一道绚丽的彩光。
      原来帐篷里的两个小郎君在斗鸡,两只雄鸡都气宇轩昂,毛色鲜亮,几丝天光从帐篷顶斜斜落下,雄鸡扑腾间,羽毛折射出一道道炫目华光。
      其中一家的雄鸡明显占了上风,叫好声此起彼伏。
      那个被打败的,正好是十一郎。
      一众少年郎们哈哈大笑,取笑十一郎。
      十一郎输了比赛,面红耳赤,尤其当他看到九宁也站在一边笑盈盈望着自己,愈发尴尬,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周围的人哄笑得更厉害。
      “你们周家郎君果然不善于此道,哈哈哈!”
      一人起哄:“去把三郎叫来吧!”
      旁边的人嗤笑:“三郎不行,三郎看到斗鸡就腿软!”
      九宁脸色微沉,环视一圈,十一郎输了比赛,他们笑话他就行了,怎么连带着取笑周嘉暄?
      “你!”
      她指一指那个出言不逊的少年。
      少年见她容貌秀美,乌溜溜的大眼睛怒瞪自己,足足愣了好几息,“啊?”
      九宁道:“咱们来比一场,看看谁腿软!”
      众人齐齐愣住,然后更大声地哄笑,有热闹可看了!
      少年被一个娇美小娘子当众挑战,自然不能示弱,眼皮低垂,觑九宁一眼,傲慢道:“算了,我还是不欺负小娘子了,免得到时候你哭鼻子。”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九宁,嘿嘿笑。
      九宁扫一眼左右,也笑了,“你是不敢呢,还是不想?”
      众人扭头看着少年,哈哈笑。
      少年登时紫胀了脸,“比就比,不过我有言在先,你要是输了,别哭哭啼啼的!”
      九宁低头,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袖,“那我要是赢了呢?”
      少年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双手抱臂,“你要是赢了我,随你差遣!”
      “好,一言为定!”
      九宁举起右手。
      少年怔了怔。
      九宁啧了一声,上前一步,和他击掌。
      眼看两人三言两语定下比赛,众人先是呆了一呆,然后“嗡”的一声,交头接耳,议论声四起,嘈杂的声浪一层层传遍每一个角落。
      不一会儿,所有人都知道周家小九娘和齐家三郎要比赛斗鸡。
      来赴宴的世家子弟和小娘子们哗然一片。
      少年郎们年轻气盛,唯恐天下不乱,听说这边有热闹,对望一眼,全都涌了过去。

35.挑衅[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