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笔走龙蛇,在纸上写了起来。他学得张芝的章草,这章草将当时字字区别、笔画分离的隶书法,改为上下牵连富于变化的新写法,富有独创性,在当时影响很大,所以张芝在后世有草圣之称。甚至书圣王羲之也认为自己的草书不如张芝。而且张芝写字很刻苦,晋卫恒《四体书势》中记载:张芝“凡家中衣帛,必书而后练(煮染)之;临池学书,池水尽墨”。也就是说,他家的布,先得让他写一遍才能去染,他在池子边练字,把池子的水都写黑了。后人称书法为“临池”,即来源于此。
我帮着父亲扶纸研墨,看父亲挥毫书写,一时竟似乎回复原来那个世界,看父亲写春联时的情景了。那时,大街上卖春联的还不流行,都是各家自写。每到年节前,父亲就买上几张大红,然后在炕头上摆好吃饭的小方桌,用一把旧剪刀把红纸打开了,用一把每年都用的旧毛笔,一块醋盘装墨水,就写起来。什么“祖国江山碧,家乡花果红”,什么“爆竹声声辞旧岁,红梅点点迎新春”,什么“肥猪满圈”、“抬头见喜”、“合家欢乐”、“满院生辉”,写得不亦乐乎。那时的年,感觉真有年味。自父亲去世之后,到重生到今天,我再也没有过过那样的年。不过,今天,这位刘表父亲给了我同样的感觉,让我享受到同样的快乐。
连着写了几张,父亲笔致忽然转柔,书目写趋缓,面上竟带了淡淡的笑意。我心中暗笑。
他今天兴致很高,写完了让我相帮着一张张展开,对我道:“儿子,看为父写得如何?更喜欢哪张?”
“好,真好!”我笑了笑,指着那最后一幅道,“父亲这笔笔饱满,逸兴横飞,生机盎然,若春风扑面而来,好啊,好啊!杨雄说:‘言,心声也;书,心画也。父亲这书法可谓得其言了。”
父亲被我说中心事,笑了,自嘲道:“唉,老了,老了,心思反倒越来越活泛起来了。本来有你和琮儿,为父已经知足了,你有本事,假以时日不可限量,琮儿虽然年幼,却也听话,可是为父却要给你们添一个娘亲了。”
我眨眨眼睛,读道:“南有乔木,不可休息。汉有游女,不可求思。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翘翘错薪,言刈其楚。之子于归,言秣其马。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水矣,不可方思。”这是《诗经?周南》中的诗句,大概意思是:汉水之南有乔木啊,我却无法在其下休息;汉水之南有美女啊,我却不能去追求;这汉水宽广浩渺啊,我不能游过去,这汉水滔滔不绝啊,我无法渡过去。砍柴要砍好柴禾啊,娶妻要娶好姑娘,你要是肯嫁给我啊,我就喂饱了马儿去接你。只可惜这汉水宽广浩渺啊,我不能游过去,这汉水滔滔不绝啊,我无法渡过去。我们城北就是汉水。写这段到是很合当前情境。
只是,我笑道:“父亲错了。”
“什么错了?”父亲奇道。
“那游女虽在汉水之南,而且父亲无需去求,也能让她之子于归。”
“臭小子,敢打趣你老子!”父亲抬手就给了我一个栗凿,自己也忍不住呵呵的笑了起来。
乘着父亲高兴,我也建立邮驿系统的事情和他提了一下。他有些奇怪,虽然觉得我说的有些道理,但是对于花这样大的代价建立这样一个系统有没有必要表示怀疑。我明白,任何一件新生事物,它的产生都要面对着怀疑,虽然我做成功过很多事情,但是这件事如何,父亲心中没有底。
“每三十里一个驿站,各驿站建驿舍,分配驿马、驿驴、驿船和驿田,这要花多少投资啊?儿子,当前我们手头的钱可不富裕啊。”
“父亲,这只是远景,当然不会一蹴而就,而且,如果经营得法,这驿站还能赚钱呢?”
“赚钱?”
“不错。荆襄之地,东通吴会,西连巴蜀,南极湖湘,北控关洛,北人虽视之为蛮荒地,但以儿看来,在父亲治理之下,不出十年,此地富足,当甲于天下。东吴海货、蜀中盐锦、湖湘鱼米、关洛文章,互通有无,其利何止百倍。”
“我儿是说?”
“不错,官用之余,可向民间开放,以政府的力量,做成此事可说事半而功倍,其后的利益不可盛数。到时,父亲这个刺史,只怕是天下最有钱的刺史了。”
“好!”父亲下了决心,他并不是不肯言利的腐儒,虽然他自己也不太喜欢谈钱,但他主持荆州,当家过日子,没有钱也不成,“一切交由你办,我会让人配合你的。”
“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办好的。”
第二十二章 诸葛亮的“大师兄”[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