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的神情,又软了口气道:“老三,咱们只有去盛京才有出路,这个,不用再说了。”
杨必成的嘴角动了动,“嗨”了一声道:“拼了,人死鸟朝天,咱也要死得有个汉子样儿!”
话音刚落,杨必成就提着枪向靠山屯方向跑去。他跑出不过十来米,就见自己的前路兄弟纷纷地溃散下来,五、六百人的队伍在雪地中挤作一团,已经失去了队形。
“站住!散开!回去!”杨必成边跑边喊,可齐及脚踝的积雪让他的跑动速度变得很慢。
有一部分兄弟听从命令返身回跑,立即召来俄军的排枪一阵阵打响,雪地上留下杂乱的脚印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散开趴下,就地开枪!”杨玉麟发觉不妙,带着卫队从大柳树那边跑来,隔得老远就连声招呼队伍,边喊边掏出手枪啪啪地打了几响。杨必成也趁机冲进队伍中,连说带拉,总算让兄弟又散开来趴在毫无遮蔽的雪地上,慌乱地开枪,远远地与俄军对射。
“噼里啪啦”杂乱的枪声中,杨玉麟见前路的队伍里升腾起一阵阵黑火药的青烟,这才略觉放心,带着卫队回大柳树下的临时指挥所。
俄军没有趁势组织反击,在这个没有任何可依托地形的河床战场上,显然不合情理。趁乱展开白刃战是俄军一贯的打法,也是令镇东军损失惨重的打法。
此时俄军的“留情”,显然是长顺希望镇东军重归吉林练军的意愿产生了作用。俄军也企图利用包围圈中的镇东军,引诱磨盘山南面的游击支队来援,从而在吉林的地盘上消灭盛京义军。由此,杨玉麟既盼望山南的援军来解救镇东军,又希望他们能识破陷阱,不要来援!
可是,镇东军该怎么办?尚存的千余兄弟怎么办?冲,冲不出去!守,没有地形条件,也没有充足的粮草弹药!今天可以拖到天黑,可是明天,饿着肚子的兄弟们还有多少坚持到底的心思呢?
杨必成的话又在脑海中回响。
投降,不,不是投降,这个名词太刺人!应该说是接受吉林将军的招抚,回归吉林练军镇东营。兴许自己还能捞个管带官做做,照样活得滋润无比。可是那样的生活,那个官位是在老毛子面前摇尾巴得来的!
一名老镇东营兄弟跑来报告,在他背后立住脚道:“大人,柳河村来人了。”
果真,长顺派人来招安了!
杨玉麟在心里苦笑了一下,提声道:“带过来吧。”
“邻山兄,佟庆不请自来,冒昧的紧,恕罪,恕罪!”
杨玉麟转身怒目瞪视着报信的兄弟,喝道:“你……去吧。”他临时改了口也放缓了神色,这兄弟跟着自己好几年了,也算得是心腹之人。如今竟然擅作主张将人带来才报告,说明了什么?说明镇东营的老兄弟们还是想回去吃朝廷的粮!
“佟大人,这里简陋得很,请别见怪。败军之将也只有这个条件招呼大人了。”
佟庆作出惊讶的神情道:“邻山兄败了吗?没有!佟庆不才,却有话要说。”
杨玉麟冷笑道:“莫非是劝杨某人回归镇东营?”
“正是!”佟庆正眼看着杨玉麟,两人对视了一阵,快要溅出火花来的瞬间他才笑道:“也不是!”
“何解?”
“佟庆是汉军正白旗,却也容不得老毛子在祖宗的土地上撒野。可势不由人呐!眼下镇东军四面被围,眼见得老毛子以你为饵,引诱王永和诸人上钩,邻山兄想必已经看出来了吧?否则,方才您会拔枪毙了那兄弟正法!”佟庆笑容不减,看着杨玉麟有些慌乱的神情又道:“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就不愁没柴烧,保留兄弟们的血气,保留一个完整的镇东军,噢,是镇东营,以待来势吧!”
杨玉麟摇摇头,迷惑不解地道:“请佟大人明言。”
“朝廷已经与俄人签订条约,准许俄军护路三年,连辽西的李大帅对此也只有接受听命,何况你我?佟庆一介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的无用之人,却也能看到忍得一时之气,蓄势待发他日再举乃是镇东军当前的不二之选!保留了兄弟们,重新有了朝廷官军的牌子,您大可以勤练兵马、联结辽西取得帮助、他日匡复关东之战才是邻山兄的用武之时,为来日保留一点骨血吧!”
佟庆说着说着就有些动情了,作为长顺派来劝降的代表,他的心思却跟浑浑噩噩只图自保的长顺不一样。吉林将军在朝廷宣战的时候,能够勉强地下令抗敌,在朝廷与俄人签约后,吉林将军简直就是欣喜若狂、如释重负,立即就摇着尾巴将老毛子的指挥官请来当上吉林的太上皇!这种只为自身利益不计国家体面的作为,佟庆是看不起的,是极端鄙夷的。
杨玉麟思想半晌,脖子一梗道:“老毛子占我土地,杀我兄弟,辱我姐妹,不!杨玉麟就算死也要死得有骨气!既然脱离了镇东营,既然发了血誓要跟老毛子拼到底,老子就没有回头的打算!”
“莽夫!”佟庆怒道:“重归镇东营,你大可以暗中帮助盛京义军,你可以去盛京,他们又为何不可来吉林跟老毛子拼斗,那时,你身在曹营心在汉,要帮义军的忙还不是易如反掌?两害相较取其轻,暂忍一时之气总好过死在这柳河之上!”
杨玉麟方才本就是最后的挣扎了,听佟庆这么一说,心思顿时开朗,忙拱手道:“还请佟大人指教。”
“归朝廷,蓄实力,联辽西,扶义军!忍一时之气,成一世功名!就这么回事儿,哪里需要再费口舌?!”佟庆见杨玉麟的容色已然松动,忙趁机道:“走吧,跟佟某见长顺去!”
黄昏时分,柳河上的枪声稀疏下来,渐渐归于宁静,只有那一滩滩鲜红的血迹,还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120 柳河招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