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蓝袍子,顶上是金色没花的珠子,人却年轻了许多,看起来不会超过三十岁,也许只有二十五岁上下。鼻子有些塌有些朝天,颧骨比较高,眼睛有些眯缝,因而显得脸容有些瘦,身形却是壮实得很。
终于看到了红衣服,还有红头巾,加上一张年轻清秀涨红了的小脸儿。李焘记得,那不是当晚抬着自己,还奋不顾身掩护自己的,那个、那个三妮子嘛!
“三……妮子。”李焘有些艰难地说话了。
三妮子的眼中神光闪烁,却只是羞怯地“嗯”了声,连忙低下了头。
“光翰世兄,光翰兄!”姚良才看出些门道。世家子弟也许都是这样的吧?啥样?看到标致一些的女人就不转眼,就忘记这里还有官长,还有救命的大夫了!不过,这些可以理解,可以理解!世家子弟能够如他这般有血气的,不多了,绝对不多了!兴许,今后继承中堂大人衣钵的未必是经字辈儿(李鸿章的儿子辈),反正老子就看这李韬顺眼儿!这么想着,姚良才抓住李焘没有力量的手摇了摇,亲热地道:“世兄,今日姚某才知血战武备学堂、硕果仅存,却又奋勇无敌大杀数十老毛子的勇士乃恩相家人!难得啊,难得啊!”
高连山在一旁悄悄捅了姚良才一记,因为他看到躺着的李焘完全是一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神情,兴许姐夫热情的话语人家没听进去呢!
姚良才不满地回头一看,高连山忙附耳小声道:“通名。”
姚良才恍然大悟,抬手揭了顶戴露出已经有些发茬子的额顶,顺手抠了抠,嘿笑道:“看我心急了,光翰兄,姚某名良才,嘿嘿,其实也就一庸才,要不是李相大人拔擢,这武卫前军右路统领的位置……”
李焘其实内心很明白,立马意会到要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交朋结友、待人接物,忙勉力挣扎一阵却没能起身,因为姚良才忙摁住了他的肩膀连声道:“不可轻动,重伤在身哩,不过,无妨了!”
有些矛盾的话语透出的却是另外的意思,还有些自来熟的情谊在其中。
李焘忙道:“标下……参见协台。”这么说话完全是急智,书里这么写的,电视里这么演的,那就这么说吧!只是省略了协台后面的两字——大人。这话,感觉人格会降低的李焘实在出不了口,
姚良才摇摇头急道:“使不得,良才屡受恩相大恩,你我兄弟论交最好,最好不过!噢,良才为世兄介绍,这位是随营军医黄先生,这位是我家那上不得台面的小弟,高老七高连山,忝任前军右路亲骑哨官。”
李焘要行礼,却听黄医生道:“协台大人,我看李、李爷身子虚弱不宜久谈,隔些日子再叙,可好?”
姚良才皱着眉头又打量了李焘一眼,躺在床上显得身形很长的一个书生般的公子哥儿,脸上却伤痕累累,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头上扎着药布(绷带),只有挺直的鼻梁和双眼皮的眼睛显示出他本来也许清秀。不过,那眼神子确实无力,想想啊也是,走,走了!
“世兄,姚某隔日再来探望,外间戎马正急,您原谅侧个。嗯……世兄功绩姚某立即上报军门,修书呈广州予恩相知晓,想必恩相也会老怀大慰啊!”
说着话,姚良才使眼色带着高连山走出房门,走远几步估摸着别人听不到了,才笑着对舅子道:“老天爷爷哟,进身有望!进身有望啊!幼常(高连山字),你的顶子也该换换了。”
高连山赔笑道:“姐夫升官是靠战功,小弟我这次也有些许战功,就看军门和恩相的了。”说着,他下意识地回头看看充作病房的那草庐,又道:“有这宝贝在此,姐夫只需详叙李世兄的武功,就不怕咱右路的功劳被埋没。”
“军门知晓!”姚良才高兴地一挥手,却又想到一桩子事情,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重重叹息道:“唉!恩相右迁督粤在先,军门镇剿乱民待罪其后,如今咱前军已然不待见于中枢了。军门大人撤职留用,此番功劳恩相又相隔遥远,恐怕从中周旋的难度更大罢!”
高连山也跟着叹了一口气,跟着姚良才走了几步,神秘地扫视四周后小声道:“姐夫,不如走王相(王文韶,守旧派军机大臣,支持义和团)的门路?”
“滚!滚你娘的!老子是淮军!这个印子用镪水都洗不掉!不去!不去!”姚良才勃然作色,红眼绿眉地指着小舅子就骂:“你狗日的生了这心思,如若敢作,老子,劈了你!到时候你姐咋说都不管用!话撂这里了,你自己好生看着办!”
高连山不敢做声,只能频频点头赔笑。
姚良才发作一通后又念舅子的本事和夫妻情分,遂收拾神色转了话题道:“嗯,近日军中兄弟可好?军门很是担忧啊,这两天我去八里台,营里没出乱子吧?”
“没,没!潘大人全营战殁,兄弟们并不丧气,相反地,兄弟们叫嚷着要为左营报仇,要打回东局子呢!”
“噢!?”姚良才有些不相信地偏头瞟了一眼妻舅。
高连山面不改色地道:“霹雳金刚在营,弟兄们都在传说着呢!此时,军心大振不足为奇。”
“霹雳金刚?”姚良才说着回头看看草庐,立时明白过来。那两声巨大的爆炸不是霹雳是什么?放霹雳的人历难不死,不是金刚是什么?看来,利用这世兄提聚士气的想法还真实现了。
看到姐夫会意的微笑,高连山招手唤来亲卫,两人在众兵的簇拥下巡营去也。
005 霹雳金刚[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