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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出一声悲怆长啸。我心中一荡,说不出是何种滋味,
      陷落繁华吧
      紧咬牙关,加快脚步随刘祉、刘恭等人匆匆离开这间小院。
      刘恭暂住高陵传舍,直到现在我才得知他的真正来历,明白了为什么刘玄会对他冷嘲热讽。原来他的官职虽是侍中,身份却的确如刘玄所说的乃是“皇兄”他是赤眉军所立的盆汉王朝建世帝刘盆子的兄长。
      若要追溯刘盆子的祖先,乃是刘邦长子刘肥,如果按照刘氏族谱排列,刘盆子要比刘玄、刘秀他们低两辈,算是孙子辈的人物。
      刘盆子兄弟一共三人,长兄刘恭、次兄刘茂,刘盆子排行老幺。樊崇欲立刘姓子弟为帝时,翻遍军中所有姓刘的,用排除法剔除不合格的人,最后剩下血缘与汉高祖最相近的刘氏三兄弟。因为兄弟有三人,他们不知道该选谁合适,就用抓阄的方法让他们兄弟三个抓阄决定,最后年幼的刘盆子中标,选为帝。
      刘恭读过尚书,算是位粗通文墨的儒生,因是太山式人,所以封为式侯,官拜侍中。他却是生性淡泊的人,并不以自己的弟弟做了皇帝而特别沾沾自喜。按他自己的话说,盆子也不过是一个被人控制的傀儡皇帝罢了,赤眉军一群匪类,成不了气候。
      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声音低沉,压抑而悲凉,我忽然有些明白他为什么对刘玄那么在意,那么客气,非要孤身犯险,作为赤眉军代表来试图劝降刘玄他分明已很清醒的预见到了弟弟的未来命运,属于傀儡天子的命运,要么屈服沉沦,要么玉石俱焚。
      刘玄是个极端聪明的人,像他这样聪明的人,尚且在这场控、反控的内部政治斗争中溃败,更何况刘盆子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放牛娃呢
      与其说刘恭在为救助刘玄而东奔西走,不如说,刘恭在尽力想替他弟弟的未来试图抓住些什么。
      刘恭很聪明,他怕单独来见刘玄,刘玄甚至不会给他见面的机会,所以先去找了刘祉,想让刘祉做个中间人,缓和了彼此的矛盾冲突后,家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谈降。
      一切都安排得有条不紊,只是没提妨冒出了我这个异数。
      要说三方代表,那毫无疑问我肯定是站在刘秀这一边的,所以,现在就好像演变成我和刘恭之间的一场降俘抢夺战。
      “想不到陛下竟会让阴夫人亲来高陵劝降”刘祉满心钦慕,“陛下如此重视圣公,真乃情深意重之人,由此看来,刘姓宗亲们可不必担心陛下会对我等有所芥蒂。”
      我顺水推舟,由着他胡乱臆断:“巨伯君真是多虑了,陛下向来宽仁谨厚,天下皆知。”
      刘祉颔首笑道:“如此,我便放心了。”
      刘恭突然问道:“贵上已下诏敕封圣公为淮阳王,并言明吏民若有戕害,罪同逆,若有护送陛下至洛阳者,封列侯,此事可当真”
      这话倒把我问住了,我并非真是刘秀派往高陵来劝降的说客,自然也说不上来刘秀对刘玄的理态度是什么。
      “自然是真。”不等我回答,刘祉已抢先向他做出保证,“陛下的人品,我敢拿项上人头作赌,向来言出必行。”
      诏封刘玄为淮阳王,若有戕害者罪同逆不道,护送者封列侯好的一个诱饵,一个形同仇人的刘玄,值得用这么的诱饵吊他吗
      心上骤然一阵颤栗,恍然明白这其中缘故究竟所为何来,一时之间,热泪险些克制不住的溢出眼眶。
      “夫人。”刘恭带着一丝试探的口吻缓缓启口,“贵上确可保圣公无恙否”
      我愣住,他的疑惑不同于他人,我竟无法不假思索的拿话敷衍他。于是不禁深深思索,如果刘玄当真向刘秀投降,不说刘秀如何待他,我可会就此轻易原谅和饶恕他
      从个人立场出发,我实在没道理放过刘玄,可是此刻面对刘恭的疑虑,我的回答却不能仅仅代表我个人,我无法用我主观的意识去回答这个政治问题。
      “这是自然。”终于,我舒了口气,冷静的给予肯定答复,“君无戏言”
      刘恭得到我的回答后,仿佛放下了心头石,表情轻松了许多,笑道:“既如此,恭这便动身回长安。”
      我讶异道:“怎么难道你不是为你弟弟来劝降圣公的么”
      “欲降圣公的乃是赤眉,如何是我弟盆子”他温婉一笑,笑容背后却隐藏着一缕通透明晰后的无奈,“方才与夫人一席话,亦知夫人乃是豁达明智之人,君子不相欺,夫人以为赤眉所立建世汉朝比之绿林所立更始汉朝如何治国非同戏,并非只是将一个头戴冕冠,身披冕服的皇帝抬上龙舆,便可称之谓国。若无治国之远见卓识、雄才略,则得国亦能失国,得失只在弹指瞬间。”
      他在说这话时双眸熠熠生辉,耀眼得像是闪烁的星辰。不得不承认,我被他坦诚的勇气所感动,能领悟到这一点的人不多,站在他的立场能把这番领悟开诚布公讲出来的人更是绝无仅有。
      何为名士风流,胸襟坦荡,我今天算是真的开眼界。有道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一年多来我与刘玄相日久,每日所思,无不是尔虞我诈、阴谋算计,那颗赤诚之心早不知被我遗忘到哪个角落,这时面对刘恭,不由得重新勾起我心中豪迈侠气,笑允:“公子请放心,我主今日既能厚待圣公,他日定当亦能厚待他人。”
      刘恭眸光一亮,他自然明白我所说的“他人”指谁,我俩彼此心照不宣。
      “告辞。”
      “后会有期。”
      刘祉虽是陪同刘恭一起来的,却不见得非得一起回去,我正打算游说刘祉助我逃出高陵,突然严本闯了进来,险些撞上正往外走的刘恭。
      “侍中人这是要往哪去”
      “回长安。”刘恭淡定而答。
      严本闻言,急忙拦住他:“陛下咳,圣公方才有言,愿随人前往长安归降。”
      在场的人一齐愣住,刘恭非但不喜,反而瞬间面色变:“圣公为何决意如此”
      严本没有回答,侧身让开道。
      门外,面上尤带瘀青的刘玄唇角噙着一抹诡谲的笑意,走到众人面前,双手高举右手掌心托着一只一尺见方的锦盒,左手擎着一把古朴斑驳的长剑。
      刘祉倒吸一口冷气:“这是斩蛇剑”
      如果那把古剑真是汉高祖刘邦当年传下的斩蛇剑,那么锦盒内盛装的定然就是天子象征传国玉玺。
      “我绝不会把这两样东西交给刘秀。”刘玄望着我,唇角的笑容阴冷而残酷。
      我昂首,毫不示弱的顶了回去:“他不需要这些也能当个好皇帝而你,即使捧着这些所谓的宝贝夜不离身,最后也逃不脱亡国的下场”
      旁观者无法理解表面看起来温柔贤德的刘秀夫人,为什么非得和一个懦弱无能的亡国之君,跟斗鸡似的掐着对干。我和刘玄之间的恩怨,只有我们两个心里最清楚。

劝降[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