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柳姬松了口气,因为紧张,额头竟渗了一层汗珠,脸色也有些发白。
我不禁有些内疚起来,毕竟这样装昏,初衷只是为了能够偷懒,逃避长跪,没想过要牵连到其他人。
“夫人,公子来了。”竹帘外有侍从小声禀告,透过稀疏的帘隙,隐约可见偏厢外走来的三四条身影。
我心里一紧,再看柳姬紧抿着双唇,脸色愈发白了。
耳听得偏厢两侧的厢房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想必是族内的其他女眷正在仓促退避。一时门前的竹帘卷起,没等帘子卷到顶,唰地声,一只手撩开帘子,一抹颀长身影已然跨进门来。
“丽华。”声音不冷不热,似乎不带丝毫的感情。
我听不出阴识是否是在担心我的身体,相反的,总觉得他今天紧锁的眉头下,不苟言笑的眼睛里投注着很深的寒意。
“好些了没”他蹲下身子,半跪在席上。
我有些心虚的摇头,低声道:“好多了,谢谢哥。”
管一个实际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人叫“哥”,这一开始让我非常别扭。好在我做人向来随便,不在这种小节上认死理,毕竟钻牛角尖的下场,只会是跟自己舒心的物质生活过不去而已。
能屈能伸才是理想的生存之道
这是我一贯奉行的准则。
等了老半天,阴识却没再说话。屋子里静得只听得见细微的呼吸声,我突然感觉那种熟悉的压抑感再度出现,迫得我胸口隐隐发闷。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去,却发现阴识正面无表情的拿眼死死的盯着我。
这是什么样的可怕眼神啊
脑袋“嗡”地一声响,刹那间,我差点以为自己的把戏已然被他戳穿。
“哥”我心虚的低呼。
阴识的嘴角动了下,狭长上挑的眼睛闪过一道诡异的光泽:“身子不好,要记得好生休养。”低沉的嗓音虽然仍是不带丝毫情感,却足以令我狂跳的心稍许安定了些。
没当场发飙,是否意味着他还没察觉
“胭脂。”
“奴婢在。”怯怯的女声从角落里飘了出来。
“一会去阴禄那里领二十板子,连同你上次的护主不周在内我不希望再见到第三次。”
“诺。”胭脂颤颤的磕下头去。
我猛地一震,才欲跳起争辩,阴识突然伸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之,竟将我直起之势重重的按回原地。“累的话就回房歇着吧。”
“我”
“这不正是妹妹想要的么”他嘴角勾起,淡淡的吩咐,“兴,送你姐姐回房。”
“诺。”身后有个清冷的声音应了声。
阴识似笑非笑的瞥了我一眼,从席子上起身缓缓退出偏厢。阴识转身后,我才看见他身后尚跪坐了一名蓝衫少年。
我被阴识的一句意有所指的话弄得乱了心绪,没等回过神来,那少年已扬起脸来,低沉的道:“姐姐,可需命人备软轿”
我怦然心跳,阴兴的话入耳怎么听都觉得不怀好意:“不不用。”
柳姬命两侍女上前左右相扶,这时我才发觉胭脂已然不在偏厢,不由惊问:“胭脂呢”
阴兴原已走到门口,这时听我发问,不禁回头看了我一眼。
阴兴的眼神十分古怪,竟像是在看陌生人般,带着一股奇特的困惑与探究,我被他盯得头皮一阵发麻。
妈妈咪呀,这家子果然姓的不好,要不然怎么从到小,一个个都是阴阳怪气的
帘子重新卷起,门外原还站了两名青衣男子,瞧见阴识与阴兴两兄弟出来时,原都笑脸相迎,可等到看清阴兴身后还有个我时,笑容竟全都僵在了脸上。
“阴姑娘”两人躬身作揖。
我当然不可能认得这二人,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接口。
“不用理会。”阴兴忽然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低声说道,“他们只是哥收养的门客。”
我心领神会,任由阴兴领着我转回后堂,阴识自与两位门客低语交谈,似乎完全忘记了我这个妹妹。
阴兴虽比“我”小了四岁,却长得比我要高出少许,说话做事也体现出一股这个年纪少有的谨慎与稳妥,我很好奇他为何对我总有种若有若无的敌意,于是频频拿余光偷瞄他。
“瞧够了没”将我安顿回床上后,阴兴没等退下的侍女关上房门,便没好气的丢了个白眼给我。“虽然我是你弟,可这般视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是很失礼的事。”
我不以为然的努了努嘴,学着他的口气,说道:“虽然我是你姐,可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人留在我房里,也是很失礼的事。”
阴兴嗤然冷笑:“果然姐姐整日捧着一册尚书,不是白费的眼力,儒家礼仪倒是真学到了不少。”
我沉下脸不开口,他不提以前的事还好,只要提到以前的事我就无话可接了,一时无以应对。
“听哥说,”冷不丁的,他突然冒出一句,“这一回病初愈,姐姐倒是因祸得福,脱胎换骨了。”
“哦”我干笑两声,心虚的垂下眼睑,“哪有这般神奇的事,脱胎换骨”顿了顿,忍不住好奇的问,“弟弟以为姐姐以前是如何样的人”
“姐姐是个无用的人”没想到他回答得如此爽快,似乎根本不用多加思考,“和娘一样”
我吃惊的抬头,只见阴兴规规矩矩的跪坐在床下,俊朗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悲哀:“娘亲的胆小怯懦,让我们姐弟三人从小饱受冷眼,若我仅仅有个无能的母亲也就罢了,偏生姐姐更是丢尽阴家脸面,让人觉得你是个图招非议,惹人笑话的傻子。”
“我”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通骂,我摸了摸鼻子,硬着头皮假装委屈。
“和懦弱的姐姐想比,我更喜欢强悍的哥。”他站起身来,缓缓走向门口,“所以,假如你之前真的病死了,我是不会难过的一点都不会。”
“你”我脊背绷紧,刚刚坐直身子,阴兴已头也不回的迈出房门。
“这家伙还是人吗”我气愤得一拳捶在案几上,“自己的亲姐姐病得要死了,居然说不会难过”我摇着头不敢置信的叫道,“阴丽华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哪做人怎么有你这样失败的人缘混得那么差劲,你还真不如死了好”
转念一想,估计阴丽华还真是受不了这样的家庭环境,所以当真挂了,然后老天爷抓了我来顶包。
“我去你妈的,这什么跟什么嘛”
正不停的抱怨,忽然门外响起一个稚气的男声:“姐姐,我可以进来么”
我连忙闭上嘴,起初还以为是阴兴去而复返,可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好,请进。”
门被轻轻打开,一个约摸八九岁,却和阴兴差不多高的少年慢腾腾的跨进门槛,双手高捧一卷帛画。
“姐姐”他弯了弯腰,算是行礼。
我狐疑的瞧了他两眼:“你是”
“我是阴就。”
阴就阴家的第三子,“我”和阴兴的同母弟弟。
和阴兴相比,阴就明显偏瘦阴兴脸型与我相似,长相颇显斯文秀气,阴就却是国字脸,肤色稍黑,乍一看神情猥琐,不是个第一眼就很讨人欢喜的孩子。
“有什么事么”
阴就低着头答:“哥传话,姐姐虽因身子不适退席,然祖宗不可不拜。是以让我奉了祖宗画像来悬于姐姐房中,姐姐当日夜祭拜叩首,不可忘本。”
没想到他其貌不扬,说起话来却是不卑不亢、有模有样,我忍不住笑道:“好,那就麻烦你给挂上吧。”
“诺。”
他麻利的走了进来,将帛画缓缓铺开,悬挂于墙。那幅画像初看时没觉得怎样,反正古代的人物像貌似都差不多,可是再仔细看了两眼,我忽然有种眼熟的感觉。
脸是看不出有啥分别的,只是那人的姿态动作很是眼熟,熟得不能再熟
“等等”我忽然叫,“这这是谁”
我从床上直接跳了起来,步走下地,阴就诧异的回头看着我。
我盯着那张帛画,越看越觉得可疑,这上头所描绘的人物、背景,怎么那么像我乡下祖爷爷家堂屋上挂的那幅
“姐姐。”阴就估计被我的样子吓着了,小声的解释,“这是宗祖的画像呀”
“宗祖他是不是姓管”
“是,宗祖名讳修。”
“管修”我怪叫一声。老天,开什么国际玩笑,还真是同一人我一把揪住阴就的衣襟,“管修怎么会变成阴家的宗祖他明明是姓管的”
“姐姐”阴就吓坏了,慌张道,“姐姐你你怎么忘了,阴家的先祖原就是春秋管仲公”
管仲
我有些犯晕,作为管家的一份子,我自然比谁都清楚这位管仲人是个何等样的人。只是这不是个架空的时代么怎么可能会出现管仲这样的历史名人
姓阴的怎么又会和姓管的扯到一块去
“姐姐真的不记得了”阴就见我发愣,有些同情的看着我。
我默默点头:“脑子里很乱,弟弟能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嗯。”他轻轻点了点头,拉着我一同跪在席上,“阴家的宗祖管修,乃是管仲七世玄孙,当年宗祖由齐国迁往楚国,曾做阴邑的夫,时人以地为姓,称之为阴夫,后人乃改姓阴氏,这便是我阴氏一族的起源。秦汉之际,阴氏方迁往新野,世居于此。”
“那么姓管的和姓阴的原是一家啰”
“可以这么说,老祖宗本是同一人矣。”
“那”我浑身发寒,脑子仍是乱得像团糨糊,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答案呼之欲出,“那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朝代新国你刚才不是说秦汉么新国的皇帝,他姓什么叫什么名字”
阴就稍许愣了下,神情间渐渐露出桀骜不驯的蔑视,嗤之以鼻的说道:“那王莽算得什么皇帝,不过是个篡国逆臣”
王莽王莽王莽
脑袋里轰隆隆的像是被压路机碾过,思绪在片刻的混乱后,跳出这么四个字,“王莽改制”
惭愧啊,都怪高中时历史学得不精,若是叶之秋在这,必然能将来龙去脉讲得一清二楚。可怜我浅薄的历史知识,仅仅知道外戚王莽篡夺了西汉政权,改朝称帝。
这概是公元前后的事,也就是距离现代2000年前所发生的事情
我晕怎么会这样我一觉醒来,就成了2000年前的古人那我在现代算是死了,还是活着
祭祖[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