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花边传闻(二)
七月流火一般的天气不再令人闷热,周围的空气好似凝结成了冰层,让人不由得打着寒颤。
我欲扭头看向那紧靠我身后的东方夔的面颊,然,偏偏不遂人意,他粗重的气息暗示着他此时的气愤,他将双手牢牢地锁住我的腰部,迫使我与他亲密无间的脊背清晰地感受到他xiōng口的上下起伏。
总是一个坐姿的我,稍有所不适,无奈下只得壮着胆子向身后的东方夔说道,“呃……我腰有点难受,能不能让我挪动一下。”
半晌,没有一丝的反应,腰间的双手依旧是环在两侧。
我又是等了片刻,终究是耐不住了,只得强硬着欲转过身子来,熟料,根本还未容我动一下,却感觉那双手猛然间向上移来,直袭向我的衣领口。
我惊惶失措地想要跳开身子,但东方夔仿佛是铁了心地执意做此,他不顾我的反对,不顾我的大声叱喝,只是快速地逐一解开我的外袍扣子,不过片刻功夫儿,却是已将我的外袍敞开到了腰间,仅剩里面那唯一遮挡的白色中衣。待他欲抽回手,试图转身到我面前之时,我趁着机会赶紧地向后一撤,用手将外袍拉紧,脸上写满了慌乱与无助,“还请东方大人自重!”我几乎快要声嘶力竭地哀求道。
他坐于我的面前,本是棕绿的眸子蓦地变得深邃,却好似黑色的玛瑙,令人欣羡。然,此时此刻,我根本无暇去顾及这些,只是晓得……他是真的动怒了!
“停车!”东方夔yīn沉着面容,长喝了一声。
待马车停稳,他上前一步,将我搂抱出了车内。
我大声地喊道,“放开我,快放开!”
第三声还未喊出,却是不由得被眼前之景登时吓坏了,只见马车的后面系着一条长长的绳子,而绳子另一端却是系着一个麻袋,麻袋之上,鲜明地印着触目的红色血迹,东方菱眼神一瞟,示意侍卫将那麻袋解开,正如我所畏惧的一般,明明刚刚还在市集上对我怒喝之男子,眼下却是成为了快要奄奄一息之人,他惨白着面容,头发早已糟乱不堪,衣衫褴褛,仿佛是由抹布条堆积而成,后背丝丝缕缕的血迹,双臂好似早已折断了一般地任凭垂落着。
“这……”我目瞪口呆,竟是再发不出一声。
“主子!”侍卫手上拿着一把大刀,眼神瞟向东方夔。
未待他扬手,我快速地冲向地面上那快要昏死之人,用身子挡住,“不要,不要杀人!”
“他要杀你!”东方夔怒声喊道。
“人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我急着说道,“且说他亦是授人之命,断然要追究其源,亦是不干他何事。”
“你……”东方夔双眸与我相互对视,眉头紧蘧。
我倔强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丝的哀求。在我的人生中,很小的时候有经历过疾苦,遂就分外的明白在民间处事中的无奈。虽然后来的年月里,在三爷的府上过得甚是和平而逍遥,然,那段岁月还是给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痕迹。
此时,后面的男子不知何时竟是睁开了双眸,他望望我,又是看了看对面的东方夔,登时脸上再次苍白不已,他拉扯着我的手臂,好似悬着一颗救命草,“求……求你,救救我……”
东方夔看向男子搭向我手臂之处,脸色愈加难看,“放开他!”
男子身子颤了下,自知是无法得活路,刹那拉扯我的那双手直袭向我的脖颈,未容我惊叫出来,却只见东方夔犹如一只暴怒的狮子般,动作之神速,在男子动手之前,先是伸出了手臂直击向男子的脖颈,只听‘咔嚓一声,仿佛一个铁片贯穿男子的身体,登时从我身子后面无力地滑到了地面之上,双眸依旧是睁开着,嘴角上挂着丝丝触目鲜红血迹。
我吓得早已腿软,身子不由自主地亦是要随之倒下。
东方夔居高俯视着我,眸色yīn冷,嘴角处噙着一抹诡笑,令人毛骨悚然,“你有想过如果我未出手,这样的下场就是你吗?”
我双眼空洞地望着他,好似看着一只没有人性的动物般,脸色苍白。
“这样的你,根本手无缚**之力,凭什么去为他人强出头?”他俯下身子,双手拖住我毫无温度的脸颊,仿佛在骂醒我的理智。
我看到面前的东方夔,下意识地将身子向后撤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他们错了,自是有国法制裁,你这样狠厉的做法和他们那些人有什么区别?”我试图强撑着驳斥道。
“可他们要杀你!”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棕绿的眸子就像是一个失控的狮子般的双眸,没有了一丝的感情与理智。
我怔愣住了,他……他说‘他们要杀我?莫非让他失去理智的原因仅是因为这点?我摇着头,不敢置信,他在担心着我?为什么?我们不过才认识了不到两日。而之前他还是在向皇上说着我的种种不是,为何现下又……我糊涂了……
东方夔直起了身子,向旁边站立的侍卫冷声吩咐道,“将这里收拾干净!”
“是!”
他旋身迈到了我面前,将依旧无法回神的我搂入了怀中,语调稍有和缓,“回去吧。”
那侍卫挥起大刀,快速将绳索切断,又是跨步走向那已然死掉的男子。东方夔揽着我的身子,不容我回头再次望去,坐上了马车,将车帘放下……
待我到了邹太师门口之时,根本没有顾得上与他告别,便直向里走。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刚那残暴之样,更是难以去忘却他的那抹诡异而恐怖的笑容。那一夜,我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翌日一早儿,京城之内百姓们便像是炸开了锅。
正巧我和邹太师刚从府门出来,迎面跑来了众多好事的民众,一个个口中嘟哝着,“哎呀,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再这样下去,指不定哪日就轮到了咱们的头上。”
武裘绕到了我身侧,护住了我的身子,“公子?”
邹子琛瞥了我一眼,沉着嗓音说道,“过去看看。”
待我们等人快要到了城门楼,熟料,眼前之景实是骇人,城门楼前摆放着两名男子的尸骸,皆是没有了头,四肢亦是犹如‘藕断丝连一般,看起来恐怖不堪。在两名男子的中央处,跪着一名中年男子,男人颤栗不已,手上举着一块牌匾,上写道‘在下知错,不该惹怒张军师,还请张军师饶一命!
“公子,这……”武裘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
邹子琛亦是疑惑地看向我,“怎么回事?”
我皱着眉头,眼前之惨况不由得和昨日之景相互重合,周围之人的议论纷纷,好似早已被我隔绝,我的耳畔处只能听到嗡嗡嗡‘,xiōng口不由得越发闷了起来,随着围观的民众越来越多,微风拂过,那闷热加上血腥的气味直扑入鼻端,我只觉一阵子反胃,终究跑了开来,“呕……”
没有半日,我便是成为了家喻户晓的人物。所有人皆是言传,说是那知县因惹怒了我,而我又和那恶魔东方夔有染,两人关系暧昧,遂那可怜的知县才得到了这般结果:亦有人传言,我是为相帮一老汉,于是才大打出手,而东方夔在场,那日心情大好,便除恶惩奸;总归是离不开东方夔,注定我们两人与这件事情有关联。一时间,众说纷纭。
邹子琛派人将我扶回了府上,又是令武裘为我倒茶,又是命人为我擦脸,他看着我一副惊吓之样,甚是担忧,遂亦是没有追问到底我和东方夔发生了何事。然,邹府上上下下那些个奴才们眼下却是对我有了改变,一个脸上皆是现出了恐慌之色,见着我,能躲则躲,能跑则跑,若不是邹子琛大声叱喝,只怕是无人敢上前来服侍我。
武裘一面站在我身侧端着茶盏,一面破骂道,“我相信公子是清白的,那东方夔分明就是个恶人,他以为这样就能令公子退却吗?就知晓他没有安好心,一心就想要玷污公子。”
邹子琛坐在旁侧,用手捋着胡须,眉头紧蘧,好半晌他才说道,“哎,是老夫之错啊,当初就不该让你介入朝廷,遂才令你蹚入了泥潭。”他叹着气,愧疚不已,“老夫以为那东方夔见你是新来之人,不该是有威胁,给他点好处便能敷衍过去,熟料他……竟是做出这等卑鄙之事!”
“爹一一”邹子阙看看邹太师,又是望望一侧的我,“那先生现下要如何?”跑到了我身侧,拉扯住我的手臂,“我不要先生离开啊!”
邹子琛瞥了我一眼,“老夫现下只是怕皇上会动怒,东方夔那恶霸倒是无碍,怕则怕的是……皇上会将责任归咎于你!”
“责任?有何责任?”武裘怒不可遏,“那两名男子惨死之状这般可怖,皇上莫不是瞎了眼,我家公子又不会武功,他一介女……”自知说漏了嘴,赶紧改口道,“他又如何对付他们?”
“老夫担忧的倒不是这个。”邹子琛摇了下头,“我邹子国从开国以来到现下,那残暴之景早已屡见不鲜,只是……断袖之癖……有辱我国之风啊!”
“大不了我们就离开!”武裘无畏地说道,一旁的我垂首不语。
“眼前只有一个法子。”邹子琛看了我一眼,“与女子成婚!”
│雪霜霖
第九十九章 棒打鸳鸯(一)
“什……什么?”武裘抬起了头,一脸地错愕。一旁的我亦是惊诧。
邹子琛点了下头,站起了身子,背手在我和武裘二人面前踱步道,“若还想在邹子国呆下去,恐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老夫看张军师来了快有半年之久,始终未见你有和任何女子亲近过?莫非是心早已有所属?”
我眉头紧蘧,摇了下头。
邹子琛嘴角渐渐翘起,“那就好,那就好。倘若这样,老夫倒是有一计,不如咱们来个联姻。”
“如何个联法?”我轻声问道。
“公子,难道您还真的要……”未等武裘说完,我冷瞥了他一眼,他即刻收敛了下话。
邹子琛见我如此配合,心下更是喜上了几分,“老夫亦不想让你就这般地回去,如此丧失一个人才,老夫会心痛不已。但又不能令你随意娶个女子,毕竟你是个有身份之人,往后还要处于朝廷之上,且看你现下为何会这样任由他欺负,不过皆是因你势单力薄。遂,老夫为了你好,心有一人选可以交托与你。”
“谁?”我和武裘异口同声地问道。
他扭头向我们笑了笑,“蒙丞相的千金!”
“蒙丞相的千金?”武裘表情怪异,妄图找着合适的拒绝理由,“她……她会不会太娇生惯养了啊?毕竟我家公子实不是个有钱之士。”
邹子琛扬声笑起,用手捋着胡须,“这点老夫最是放心,蒙丞相与老夫是结拜之交,他的女儿蒙彩凤亦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不喜庸俗之物,她早已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曾在老夫去拜访蒙丞相之时,有意相提过,且彩凤喜爱看书,平日里只以弹琴来消遣,不像是其他官宦之家的女子们,成日里向外跑,没个样子,她气质出众,两个月前,柳大人和曹知府提礼来求亲,然,皆是被彩凤拒绝。”
“如此说来……那蒙丞相之女早已看上了我家公子?”武裘试图问道。
邹子琛笑着点了点头,“现下是妹有意,不知郎是否有情了?”
我紧咬着双唇,心绪烦乱。
这等事情如何能拿来儿戏呢?若我当真是男子,便也罢了。可我……分明是……哎!只怕最后我会沦为一个爱情骗子!这样一来,不仅仅我会穿帮,在邹子国没有了立足之地,而那女子亦是受到了波及,名誉受到损害。到底……这些我能承受得来吗?
“先生,蒙姐姐人确是不错。”邹子阙上前一步,“她人很随和,没有一点架子的,且她真的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我的好几套衣裳还是她亲手缝制的呢。”
一袭话说来,更加确定了那女子的人品。只是……我却愈加不忍自己对她的欺骗!
“张军师不要急,老夫容你再考虑个一些时辰,今儿个晚上,你给老夫一个答复即可。”邹子琛满怀着期望的目光。
我迟疑地点了点头,道,“多谢邹太师!”
待我和武裘独自回到了屋内之时,他登时急了起来,“公子,你莫不是疯了吧?你还晓得自己根本是个女子吗?你若是娶了她,那还不戳穿了你的身份?到时指不定她一怀恨在心,将你告到了皇上那里,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我点着头,“我何尝不知啊!”
“那您为何不当面拒绝?”
我叹了口气,“眼下的形式太过复杂,东方夔的做法令我越加疑惑不解,不晓得他到底是敌还是友。”
“那还用说,当然是敌了。”
我瞪了武裘一眼,他立刻噤声,我继续分析道,“而有一点我信任邹太师所说的,‘若是皇上怪罪下来,只怕会将所有罪行怪到我头上。因他是……”暗帝!我心中默念道,再次叹了口气,“到时,亦是一条死罪。而眼下,若是我应了这门婚事,或许我与那女子讲清,将我所有事情告之与她,相信以她之德行,定会站与我一侧。”
“公子认为蒙丞相之女会这般讲情面?”武裘不甚确定地问道。
我犹豫了下,摇了下头,“没有办法的办法了,若是行不通,那我就听天由命了!”
武裘一听,不由得亦是耷拉下了脑袋,嘴中哀怨道,“为何萱儿小姐的路子总是这般坎坏…”
仿佛触动了心弦,一下子我亦是难过了起来。是啊,为何我就会这般命途多舛?好似天大地大,竟是没有个安身之地?从乞儿开始,到现下的流落异乡?莫非我当真就要命丧于此吗?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我还有许多的愿望未实现,我还有许多的疑惑未明白,我心头还有许多的难以启口的感情未讲出……
“咚咚咚。”门外传来了敲门之声。
我怔愣的面容慢慢回神,轻声问道,“谁啊?”
“回张军师,小的受老爷之命,持地来问张军师一句话,可是有想好了?”
我双手扶住那硬硬的床榻,眉头依旧不展,好半晌,说道,“有劳你回邹太师,就说我已是想好,应了,一切听凭他的安排!”
“是!”‘蹬蹬脚步声随之远去。
我长舒了口气,好似在下了这个决定之后,便轻松了许多。
赫连麒先曾对我说过一句话:人就是要不断地给自己死胡同扎,当三面皆已被封闭了,你才有勇气奋敌,否则你永远皆是逃命之人。
或许,我该是要换换生活方式了吧!
夜幕渐渐降临,闷热的天气随着轰轰的响雷慢慢褪去了,紧接着狂风而起,街面上的尘土四处飞扬,淅淅沥沥地,雨声逐渐大了起来,终究这炎热被驱之开来。
第二日一早儿,皇上召集文武百官到鸾合宫聚齐,我和邹子琛乘着马车一同赶往。
“昨夜,老夫已是派人将这个消息告之蒙丞相了。”邹子琛边是与我向鸾合宫走着,边是说道,脸上现着难以掩饰的喜忧,“他早已看好了你,二话不说,就要挑选日子了,呵呵,”他捋着胡须,“未料他比老夫还急!”
正好迎面走来了一名二品大员,我微欠了下身子,以表示尊敬。
邹子琛继续说道,“你的聘礼就不必担忧了,老夫会一手Cāo办。”
“这……”我受宠若惊,“万万不敢。”
“这有何的?”他收敛了笑意,“老夫第一眼见着你,就甚是欢喜,为你付出,老夫愿意!望着你娶妻,就像是看着阙儿一样。”
顿时,我眼神中充满了感动。
未等我感激之话说出,熟料却听一道朗声大笑从前面传来,“哈哈……恭喜恭喜啊!”
“这句话该是老夫与蒙丞相讲才对!”邹子琛双手拱起,腰微躬。
“我看你们是双喜。”另一名官员凑了过来,看向我们三人,“眼下这多好的亲事啊,郎有才,女有貌。”
“呵呵,”蒙丞相身着官服,近五旬的身子骨甚是硬朗,他笑得合不拢嘴,侧头,看向站在邹子琛旁侧的我,“昨儿个夜里,我一收到你的消息,就赶紧地告诉了小女,她亦是连点头,看来……你们两人早已看对了眼。”
我心虚地垂首,不敢应声。
邹子琛瞥了我一眼,附和地笑了笑,“他们年轻人的事儿,咱们就甭过问了。”
“是,是啊,瞧我糊涂的。”蒙丞相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儿。
“蒙丞相千金和张军师大婚之时,可要下发请帖啊。”吏部侍郎喊道。
“一定一定。”邹子琛应着,“谁都不会错过,老夫还想着大家聚聚呢,哈哈……”
“这样说来,婚事是打算在太师府上办了?”蒙丞相看向我。
我迟疑了下,点了点头,“太师对我恩重如山,师如父,遂我想……”
“好,就喜你这样的人,感恩图报。”蒙丞相越发欣喜。
“不知各位大人们在讨论谁的婚事吗?”猛然间从后面插入了一句冷声,所有人噤若寒蝉,登时脸色剧变,心中不禁起疑,‘为何他亦是会来,往常他不是从不来上朝吗?
“正巧着了,本官最近时日甚闲,届时安排份大礼,亦去凑个热闹。”东方夔穿着一袭黑色朝服走了进来,他颀长的身材一下子吸引了人的眼球,棕绿的眼眸散发出一抹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淡淡扫视了众人一眼,却感觉周围空气顿时凝结。
有趋炎附势的小官员亦步亦趋地跑了过来,“东方大人,您不晓得,这是今儿个早上的最新消息,蒙丞相千金和张军师喜结连理,只怕没有多少时日,咱们就能吃上他们的喜酒了。”
“哦?”东方夔眉宇一抬,颇感意外,但神色不变,片刻,他笑逐开来,眼神却依旧寒冷如冰,“这般说来,本官该是要恭喜张军师了?”一绕身,却是到了我面前。
│雪霜霖
第一百章 棒打鸳鸯(二)
顿时,仿佛置身于冰窖一般,额头上竟是莫名地冒起了冷汗,所有人不敢再出一声,只是拿着眼神在我和东方夔两人身子上打转,暗自窥探着。
我硬扯了下嘴角,稍颔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如常,“张某不敢!”
“呵呵,”东方夔轻笑着,却听来有几分的冷意,“不知张军师喜欢何物?”
我假意沉思了下,笑着回道,“东方大人只要去了,张某便欣喜不已。”
“是嘛。”他话语中透着一丝嘲讽,转了下身子,“可巧了,两个月前,本官收到了一份外国大使进贡的礼物,实是新鲜玩意儿,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我垂首,恭敬地弯了个身子,表示谢意。
正要说话间,却听外面传叫道,“皇上驾到——”
所有人分左右站成了两排,东方夔迈回了右侧,明显与我们分成了两派。
皇上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桌案前面的龙椅上,旋身正襟危坐,一摆手,“各位爱卿平身!”
“谢皇上!”所有人直起了身子。
皇上先是淡淡地扫视了一眼众人,看到东方夔后,稍露了一丝笑意,接着却又看向了蒙丞相,“朕今日召集大家来,主要是为前两日蒙爱卿提到的欲筹资加固河西堤坝一事,朕已是考虑了一番,就是不晓得各位爱卿们有何意见,朕想要听听,再下定论。”
皇上才一说完,后面的户部侍郎就是接话道,“皇上,微臣以为,这是好事,让天下人筹资,有钱之士多出,无钱人少出,不仅提高了爱国意识,亦是能让百姓们体会到咱们为官的重视。”
“恩!”皇上点了点头,又是看向了右侧。
柳大人上前一步拜道,“臣认为这等事情该是自愿,断不该定个最低标准,毕竟还有一些百姓们连温饱自是成问题。”
皇上蘧起了眉头,沉思了下,“不知太师觉得如何?”
“皇上,老夫虽是已年迈,许多事情不太清楚,但堤坝一事确是隐忧,十年前就因堤坝坍塌造成了巨大损失,使得数以万计的百姓们流离失所,老夫以为若是咱们提前预防,相信不会再有此等事情发生。”邹太师语重心长地说道。
“听了众位爱卿的意见,朕心理已是有了主意,想必你们与朕所想……”
“皇上,臣有疑义!”东方夔抬首。
“东方大人说说看。”登时皇上表情稍显敬意。
“加固堤坝是好,然筹资确是犹若空谈,古来帝王们早已做过不少这般行为,从未有成功之例,且说咱们光是号召就发了多少人力和物力?若是将这些费用全部用于善款,恐是要好上许多。”东方夔坦率道。
蒙丞相一听,脸色稍变,他眉头皱了起来,“老臣为官多年,相信邹子国百姓们的自觉性,号召能用多少人力?倘若咱们能筹集到百万两银子,纵然花费了十万两库银,那亦是值得。”
东方夔嘴角现出了一抹冷笑,“十万两库银?若是照蒙丞相说得这般简单,那何不自己出了这些银两?如此功德,或许会载入史册,贻人谈资。”
“你……”蒙丞相气得顿时脸色铁青,双唇亦是颤抖。
东方夔冷漠的眼神瞥了他一眼,又是看向前方,“皇上,堤坝加固固然无错,但采取方式实是有再商量!”
坐在前方的皇上此时眉头紧拢,好似困惑了,半晌,他扬声说道,“朕,考虑了一番,现决定将此事拖延,择日再议!”说完,起身,在小太监的扶持下退了出去。
“哎,怎么会这样?”户部侍郎叹了口气,摆手而出。
蒙丞相摇着头走到了邹太师身侧,样子有些个颓废。邹太师心有不忍,劝慰道,“罢了,早是该知晓的,皇上如何会站与咱们一边呢。”
“可今日莫不是太不走运了,”蒙永相抱怨道,“平日里我上奏之时,还从未吃过这等憋。”
我一听此话,莫名地就心虚了起来。不知为何,我隐约感觉到他们今日的诸多不顺是与我有关。想至此,我扭头回瞥了一眼正与柳大人说话的东方夔,此时此刻,他正朗声而笑,优雅的身姿,卓然的外形轮廓,气质出众。然,这一切在我们看来,却只是恶麾的化身。只可远观不可近乎。
“罢了,哎。”邹太师无奈地叹气,“咱们做臣子的,提出奏折就好,相信皇上会有定论的。”
“与其说是皇上的定论,还不如说是东方夔的定论。”右弼副军师没有好气地说道。
“嘘!小声点儿,这可不是自个儿府上。”
待我恍过神,他们等人却是已走到了鸾合宫的宫门口,我即刻欲赶上去。
“张军师!”
我身子随着这半含着戏弄之语声的喊出,身子登时顿住。
东方夔迈步到了我身侧,他眼神中充满了笑意,“莫非你不好奇本官欲送你的贺礼是什么吗?”
我未扭头,身子稍有微颤,默然不语。
他沉声笑了两下,“可有听说过瓷娃?”东方夔走到了我面前,俯视着我的头顶,“起初本官以为那只是普通的一对儿,熟料前几日再一细看,却是两只同性瓷娃。”
瞬间,我的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仿佛连四肢亦是僵住了,我瞪大了双眸,与他正扬着怪异笑意的双眼相对视。
“本官还以为那外国大使拿错了呢,后经一细问,才晓得原就是这般,在他国这是一种习俗,但本官身边却没有什么友人,看着它,无非是个无用之物,本是想要打碎,谁料事情这般巧。”他低声笑了笑,“两个同性瓷娃,是祝福拥有它的主人……多子多孙!”
我已是提到了嗓子眼儿的心登时又是落了回来,长舒了口气,双手禁不住暗抚向自己xiōng口,心想道,真是要被吓死了,还以为他知晓我的身份了呢,吓死了……
“怎么,张军师不觉得开心吗?”东方夔稍俯首,凑近我的脸颊说道。
我赶紧向旁躲了躲,好似他是一个瘟疫,脑海中禁不住闪现出他对我的两次无礼举动,我强装作镇定地回道,“东方大人对张某用心良苦,张某实是感激不尽。”双手微拱。
“为何我却一点未感觉到张军师对本官的感激之情?”他进一步问道。
“张军师?”未料,柳大人和户部侍郎两人又是折回,齐站在鸾合宫门外看向我,“邹太师在前面等着呢。”
我应了声,瞥了一眼面前的东方夔,颔首,“张某还有事儿,先行一步。”说完,即刻就欲绕他身子而过。
“不要玩得太过了!”蓦地,耳畔处传来了一道柔声。
我脑子‘嗡地一下,就连呼吸亦是停止了一般。这……这是什么意思?为何他会用这种口吻与我说?我抬起了头,不期然间看到他那双棕绿的深邃眸子亦正凝望着我,仿佛早已洞察了一切。
“东方大人,前两日在下特意去了一趟江南,带回了一批新鲜茶叶,若是今日得空,在下给您送到府上可好?”一名官员谄媚地上前道。
东方夔收敛了眸光,瞥了那官员一眼,转身,迈向宫门口。
官员愣站在当场,有些不知所措,“这……这到底何意?”他摸着头,看看我。
“傻站着干嘛?不是说要给本官拿茶叶吗?”东方夔回瞪他一眼,冷声喝道。
官员登时喜笑颜开,“哈哈,是,是,在下这就去。”
我呆立在当场,望着东方夔的柔魅而充满邪气的背影,慢慢地将三爷的轮廓再次从脑海中抽出,却又是拉回。仿佛在做着心里挣扎。不,他不会是三爷的,三爷不可能会在这里,且三爷断然不会这般残忍,不,不会的……
自从我和蒙丞相千金的婚事一公布,邹太师府上上下下所有人亦是忙得不亦乐乎。从府门到廊道,从河畔到墙根儿,从屋顶到地面,每一个角落皆是毫不放过,全部挂满了喜气洋洋的灯笼和红色条幅,就连门框上亦是沾了特大的红双喜字。每日那拜访官员络绎不绝,皆是前来庆贺,一马车的贺礼相赠,不过半日间,却已将一间十平米的屋内充斥得满堂。
“老爷,老爷,不好了。”管家急色匆匆地跑进了厅堂。正巧此时柳大人、我和邹太师皆在此。
“发生了何事?”邹太师问道。
“是……是……是东方夔那恶霸叫人来送礼了。”不知是跑得气喘吁吁,还是惊吓过度,他一连说了三个‘是。
“送礼?”邹太师凝眉瞥了我一眼。
还未等我们站起身子,有一名侍卫已是端着一个红色托盘走了进来,他面无表情,却态度恭敬,“给各位大人行礼,我家主人持意吩咐奴才将这对瓷娃给张军师送来。”
“什么瓷娃?”柳大人疑惑不解地问道。
我走上前去,径自掀起了红色方布,只见两个洁净而光亮的陶瓷器品摆在托盘之上,两个瓷娃笑碍可爱,身子上皆是雕有龙凤呈祥的目案,煞是美丽。
“好精致的艺品。”不知何时,豪丞相走了来,正好一进门,看到了此物,不禁感叹道,“这是谁送来的?”
我默然不语,邹太师脸色不是甚好,萦巷相只得将目光投向柳大人,熟料他亦是摆了个不屑的眼神,“不过是个西洋玩
98-102[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