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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梨园笑语
      “皇上,今日我哈哈尔总算是开了眼界,莫怪琰立国经济会越发强盛呢,原是自家经营生意,正所谓‘自给自足。”哈哈尔瞪大眼睛摇着头,感叹道,“只怕现下臣必是要与您签下这协议了,若是臣未办到,回去后定会受到我国君主的责罚。”说着,站起了身子,微躬,“皇上,还请您答应臣的请求吧。”
      如此奋勇之举,慷慨之词,激动之情,不由得让在场所有人感到了兴奋,一瞬间他们为自己是琰立国的子民而感到自豪不已,而刚还焦虑的赫连琰因事情得到了缓解,心情亦是好了许多,他轻轻地笑了笑,用手一摆,“一会儿用过膳,还请皇弟陪哈哈尔大人逛逛街市,让他多了解了解。”
      “遵旨!”赫连麒颔首。
      “皇上,刚御膳房小顺子通报说早膳已是备好。”小安子公公恭敬地说道。
      赫连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甚,随着站起的身子,他摆了摆衣袖,“今儿个各位爱卿们皆在宫内用膳,不准任何人告假。”说完,他大步跨向殿门口,小安子公公紧随其后,不敢离开半分。
      我故意在后面挪蹭着脚步,本想就这般地落下,以为没有人会去注意,然后趁此再偷溜回女贞殿。就在我以为快要成功脱逃之际,熟料猛然从后脖颈处传来了一道冷风,我‘嗖地下,凛起了身子,扭头看去。
      近在咫尺的赫连麒此时面露痞笑,将近快有一月不见,他的个头又是长高了不少,现下,我看他就像是看三爷一般,需得仰着头。他居高俯视着我,伸出了白皙的手掌,且每一根手指上皆是戴上了如同上等玉器一般制材的指环,仿佛在显摆着自己的财富,高傲而狂放,他将手臂搭向我的肩膀,表情甚是同情,“哎,何苦要自相残杀呢?这样于你,又有何好处呢?”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身子向旁一撤,将他的手臂甩开,未吱声。
      “我是何其冤枉啊,先不说替你照顾了那脾气古怪的小鬼,再来又是看你的脸色。偏让外人以为咱们有何深仇大恨一般。其,我们实是伙伴,每次生意所得利润,还要分与你一半。你说说,你的良心何在?”赫连麒用手指杵了下我的肩胛骨,脸上故意表现出一抹哀伤,“莫非天要亡我吗?才不过风光一年,现下又要被你这狠心的女娃倾覆所有。”
      “什么女娃。”我眼皮一抬,怒语道,“我记得,若是按照月份来说……你亦是该叫我声姐姐吧。”
      他一听,登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疑惑地望着他,不明所以,待他直起了身子,向我头顶上伸出手臂,从水平方向望去,正巧到他的脖颈下端。
      “你这是何理?”我憋红了脸颊,气冲冲地喊道,“从古至今,哪里有人是按个头评辈分的。且说你不爱读书就罢了,休要再随意讲出口或是以动作为之来丢人现眼。”
      “你……”他手指指着我的鼻尖,白皙的皮肤稍有泛红。
      “如何?”我毫不示弱地驳道。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半刻,未料他却蓦地一笑。
      我眉头一蘧,疑惑地问道,“你笑什么?”
      赫连麒眼眸一眯,稍将头欺近于我的脸颊,“一早儿看你不在皇上身侧,就晓得你定是与他动怒,未想却是这般严重。刚在那等重要之地,皇上既是有求于你,纵然你再有不满之处,亦不该表现出来,哪怕是假意相帮才对。幸亏我早已料到你会这般袖手旁观。”
      我一听此,瞪大了双眸,脸上布满了不敢置信之情,“你的意思是说……你在帮我?”
      赫连麒扬声笑了两下,“不敢不敢。”表情甚是不正经,看到我的冷目,赶紧地说道,“若是比才,或许我不如你,但是在与人交际一事上,自是我来圆满的好。你乃性情之人,易感情用事,其,实是撇不开一个‘情字。相信只怕会成为你弱点。”
      我咬着下唇,愁眉不语,他皆是看出来了,莫非真有这般的明显?当时确是一个重要场合,皇上乃万金之躯,他受众人敬仰才是,我作为琰立国子民,该是同一阵线才对。可……我竟是一时为了私情……
      “罢了罢了,”赫连麒拍了拍我的脊背,“反正皇兄一向是宠你,他对你的性格分明是了解得透彻万分,我想皇兄断然不会因此就惩罚于你的。”看我依然愁眉不展,他痞笑了开来,“对了,忘记告与你一事,你送来的那小鬼当真是个好用之人。”
      “好用?”我扬起了眉宇。
      赫连麒不知羞耻地点着头,“他可是身怀绝技啊,不仅每日晚上在台子上给众人表演,白日里还当伙计,那精力可是一个顶三个啊。”他掐起了手指,假意算了一番,“如此一来,这个月岂不是又要省下了两个人的工钱。”
      我瞪大了双眸,简直怒不可遏,待赫连麒扭头看向我,却是怔吓得连连后退,还未待我吱声,他却已跑出了没影儿。
      “赫——连——麒……”
      偌大的鑫宁宫大厅内,此时空无一人,那充满了无不愤怒与怨恨之声,回荡在厅内,久久徘徊不去。仅有门口处的两名侍卫闻声跑了进来,看清是我后,又是灰溜溜地撤了下去。
      那日朝廷各位大臣与外国使臣同一长桌进餐,待用膳完毕,因外国使臣真心要与琰立相联合,遂决意要小住个几日。如此一来,这次朝廷用度却是又比原预想的增多了不少,而负债亦随之上涨,然,所欠之人,皆是最春风得意之人,赫连麒!
      女贞殿内,安静异常,自从上官梦离开后,就愈加凸显。宫女们无事之时,索性开始了赌博,而我见到后,亦是不管,闲得无聊,还亲自与他们来上一盘。倒是亦不失为一个消遣时辰的方法。
      “哦,小姐又赢了,快给钱给钱。”宫女瑟儿冲对面的两个小太监喊道。
      那两个小太监瘪着嘴,面面相觑,自相互摸了下腰间的钱袋,齐刷刷地哭丧着脸道,“萱绫小姐就高抬贵手吧,奴才知晓您手气壮,但亦不是壮到这个法子啊,奴才好不容易丢个顺子,这几率已是很小的了,按理该是赢才对,偏天公向着您,你随意一丢,就是豹子。”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稀里哗啦,“这……还叫奴才怎么玩啊。”
      “你们两个少在那边哭脸装委屈,认赌服输,懂不?若是连这个亦是不知,还谈什么赌博。”瑟儿理直气壮地批评道,一脸的鄙夷之色,“小姐,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假状给欺骗。”
      我站起了身子,笑望着他们三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你们玩吧,我出去走走。”
      “可……”瑟儿一脸担忧,“这天色已是暗了下来,小姐还要去哪儿啊?”
      “就在附近转转,”我试图安抚道,“你们玩儿着,不用管我,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算了,瑟儿姐,既是萱绫小姐要出去,这游戏就罢了吧。”两名小太监谄笑着说道。
      瑟儿一听,登时气急了起来,“罢了?休想。快给钱给钱。”
      “好瑟儿姐……”
      “……”
      三人继续吵闹了起来,玩得不亦乐乎,趁着此际,我走了出去。才一出了宫门,蓦地一股冷风迎面袭来,让我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后悔该是多穿一件斗篷才是。然,身子却懒得转回去再拿,遂,我就独自一人向不远处的暮春园迈去,此时已是花开季节,经过了一整日的日照,到了夜晚花儿开得越发斗艳,或红或紫,或白或粉,簇簇拥拥,所走过之处,无不香飘四溢,让人心旷神怡,将烦躁的情绪抛到了九霄云外,仅剩下那空净的心灵。
      我闭着眼睛,站在暮春园的花丛中央,深深呼吸着,试图将脑海中所有的记忆去洗刷,像是漏斗一般,使得那不好和不美的星星点点事物遗漏出去。
      “好美的景色!”突然从身后传来一个男声。
      我蓦地睁开了眼眸,转过身子,向后望去,熟料却是赫连琰,他依旧身着着龙袍,看起来才是办完了公事,他揉了揉眼睛,看我一刹那惊慌的面孔,他嫣然一笑,却是多了一抹疲惫之色,“怎地了?看到我来,就这般惊吓?”
      待我精神抚定,我转回了身子,不再看他,脸上却是现出了懊恼,心中不禁责骂道,果真是出门不利。
      赫连琰走到了我旁侧,站定,顺着我的目光向远处望去,“你可知帝王最怕的是什么?”
      我一听此,嘴角泛出了一丝的冷笑,“帝王有权有势,要什么有什么,他玩弄所有人性命于股掌,如何会有的怕的呢?皇上真爱说笑。”
      赫连琰亦不恼怒,他扯动了下嘴角,“没有权势的时候,想着权势,有了权势,却又觉得孤独,原来古人说得对,若执着一样东西,必会顾此失彼,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实是难以成全。”他叹了口气,“我晓得你在怪我。”
      我冷瞥了他一眼,未吱声。
      “三皇叔已是我国的摄政王,一年以前,他就像是一国之君,绕领朝廷内外,然一年后的今日,我却拥有了大司马的权势,这一年间,是你在助我,我感激;可现下国难当头,国库亏空,还有外使接连的造访,一切都让我的心升起一抹不安定,我担忧眼前的权势仅是一片虚假,每日清晨睁开眼眸,当我看到屋内的摆设,我就试图问着自己‘我还是我吗?是那个天真的孩童,还是一个傀儡皇帝,抑或已经是个亲政的真皇帝了?我不敢相信自己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只有看到你后,我才会晓得,‘哦,原来事已成真了,眼前的一切皆是这名女孩儿带给我的。你能想象总是处于无助而又担忧中的心绪吗?”赫连琰的声音稍稍变得哽咽,眼眶亦是不由得泛湿,“听到三皇叔要将你带走,我就莫名地害怕。我当时告诉自己,我可以给这个女孩儿一切她所想要的,只除了……离开!”
      我的心一震。
      他快速地转过了身子,面向我,双手紧拉着我的,“萱绫,答应我,现下还不要离开。”
      “可……”我为难地蘧起了眉头,“皇上,我终究还是要走的啊。”三爷已是向我下了承诺,回来后就会将我接回去。
      赫连琰登时变了脸色,双手不由得一紧,“若是没有我的指令,休得有人要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眉头越皱越紧,“话不是这般说法,纵然是宫女,亦是有年纪的限制。”
      “我可以给你加长年限,若是你还不满意,我再写下圣旨,封你为御前一品女官,这是史上从未有的官衔,给你无限大的权利,并给予你见圣无需下跪,还给予你宫女十名,赏银万两,让你与宰相大人同匹敌,另外……”看我欲拒绝,他又是说道,“我会向太皇太后请示,持准你从今往后,进宫无再需任何的腰牌,随意进入。”
      “皇上……”我惊慌失色,“我要的……”并不是这些啊。
      “好了,就这么定了。”赫连琰打断我的话语,径自下了决定,他看我依旧是愁眉不展,遂笑了笑,“给你看个好玩的。”
      “唉……”根本不容我插话的余地,他拉着我的手就向梨春园跑去。任凭我在后面使劲地甩手,可他却是越攥越紧,步伐竟是还加大了许多。
      直到两人到了一个高台子底下对,这才松开了我的手,我弯着身子,气喘吁吁,纵然想要破口大骂,却亦没有了精力。赫连琰俯视着我,禁不住展开了一抹笑靥,他拍了下我肩膀,低声说道,“你在这边等一下。”说完,他快速地转身,却是消失在了台子后端。
      周围一片漆黑,偶尔还有乌鸦从头顶飞过,发出‘哇哇哇的哭泣之音,让人听得心惊胆战。‘呼呼的北风呼啸而过,使得本就yīn森的气氛变得愈加恐怖。我慌乱地向四周望着,眼眸中渐渐泛起了一丝丝的晶莹。就在我快要精神崩溃之际,犹如黑洞一般的台子猛地打起了亮光,忽地眼前一片光明,我寻亮望去,只见从黑暗处走入了一名冶艳的‘女子,她一袭粉衣,衣摆拖地,长袖翩翩,脸上画满了浓厚的妆容,尖尖下巴,红艳的嘴唇,肤如凝脂一般地晶莹剔透,纤纤玉指抚着自己娇小脸颊,一颦一笑,莲花步子,高挑而瘦削的身材越发突出了‘她的性感之美,令我不由得看呆,根本已是忘却了惊惧。
      ‘女子柔嫩的腰肢犹如柳条一般,向后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弯身,双手长袖一甩,回眸莞尔一笑,在昏暗烛光的照映下,美艳绝伦。
      “母亲不必心太偏,女儿言来听根源。自古常言道得好,女儿清白最为先。生来不知顾脸面……爹爹他定要问一番。如今称了儿心愿,落得个清白的身儿我也含笑九泉。”‘她流畅的唱腔,将女子的哀怨表现得淋漓尽致。
      “本应当随母亲镐京避难,女儿家胡乱走甚是羞惭,小妹行见姐夫尤其不便,何况那朱千岁甚是不端……”
      随着‘啪的最后一声拍响,此戏已是完结。而正看得还津津有味的我,根本却意犹未尽,眼看那‘女子随即要下了台子,我快速地追了上去,“姐姐,姐姐再唱上一段吧。”我央求道。
      那‘女子稍偏头看向我,却是‘噗嗤一声,喷笑了出来,变成了一个充满了磁性的男声,“姐姐?呵呵……看了这样久,竟是还辨认不出来吗?”
      我脸颊‘刷地一红,恼怒不已,“你怎可如此戏弄于我?”
      才欲见我折身而返,他急忙抻住我的手臂,“萱绫,我见你忧心忡忡,遂才想要演戏来让你忘却烦恼,并非有意要惹怒于你。”见我还是未吱声,他继续好语软求道,“若是你还不解气,那……你说什么我做什么,直到你满意为止。”
      想他一个九五之尊,竟是如此低声下气,我不由得暗笑了出来,心下一软,慢慢转过了身子,“当真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他双眸微眯,似是隐约有了不好预感,但君无戏言,赫连琰犹豫地点了点头。
      我顽皮地一笑,“那好,我要看你演的武丑扮相。”
      “武丑?”赫连琰眉峰一拧,多添了一抹动人风情,殊不知他现下的扮相有多迷人,然,一想到他曾经对我的种种,我就不得不要摘下他的靓相,看我即刻又要转身,“罢了,武丑就武丑吧。”他向后台处走了下去。
      我洋洋得意地站到了离台子稍近的地方,静静等待着,其实,当他一露相时,我就心生一种熟悉感,同样的惊艳,同样的唱腔,似乎很久以前我就听过一般,可却又想不起是何时何地。
      少顷,只听‘嗒嗒嗒的竹板拍打声,一名武丑冲了上来,他已是换上了武将的衣裳,身着暗色服饰,手上拿着长棍,东一下西一下,要么即是在地上打个滚,早已失去了先前的那种美感,鼻子上抹了一道白,勾画出‘三花脸,好似成为了一头笨笨的牛。东跑西撞,看得人眼花缭乱,还有那怪异的曲儿,越发惹人发笑。
      “再来一段……”我绞尽脑汁地想着,“文丑的戏曲。”
      “呃,能不能再稍稍丑陋一点?”
      赫连琰听后,脸色愈加yīn沉,但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又是折身化妆去。
      “……”
      暮色时分,周围一片僻静,唯独梨春园内笑语不断。
      │雪霜霖
      第七十二章 危在旦夕
      一早儿起来,瑟儿端着盆子走入了我的房内,见我还躺在床榻上,轻轻将盆子放到了一旁的椅上,口中径自嘀咕了句,“真是,梦姐姐一不在,萱绫小姐就这般没了规矩。”才欲抬头,看到我却是早已睁开了双眸,吓碍连连后退,险些就将盆子碰倒在地。
      瑟儿双手抚xiōng,“小姐醒了怎地不吱一声啊,吓死奴婢了。”
      “如今这当儿,奴婢比主子都有理。”我无奈地笑了笑。
      反应迟钝的瑟儿转了转眼珠,点着头道,“小姐此话确实,皇上宠您简直快要无法无天了。”
      “我不是说这个。”顿时我坐起了身,随意披了件衣裳,趿拉上鞋子,就去净脸。
      “那您说谁?”瑟儿噘起了嘴,“皇上确实宠您啊!看您心情不好,就准您假期,一连都快有好几日了,要是奴婢啊,只怕早已命在旦夕。”
      我将温热的巾帕拍在了脸颊上,擦了擦,又是丢回了盆子中,没有作声。
      “小姐昨夜去了哪儿?怎地半夜才回来啊。”瑟儿好奇的问道。
      我将口中的盐水吐到了盆中,转回身,望向她,故意岔开了话题,“还有早膳吗?”
      “呃……”瑟儿慢半拍地反应了过来,“应该是还有的,就是凉了些。”
      “无碍,帮我拿来个一些。”我说道。
      “哦!”她收拾了下,将盆子端了出去,少顷,又是走了进来,手上已是多了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盘子小点,“厨子说今儿个早上没有时辰准备,遂就只能先点补点这些饼子了。”
      我蘧起了眉头,“为何?”顺手捏了块酥饼,边吃边看向瑟儿。
      瑟儿吞吞吐吐地答道,“奴婢亦不知。但一早儿出门时,好像看到宫内来了不少太医署的人。”
      “太医署?”
      “恩。”瑟儿点着头,“按照往常的惯例,只怕不定是宫内的哪位娘娘偶染了风寒。”
      “这样……”我咀嚼的动作放慢了下来,怪异的是,我的右眼一直跳个不停,隐约有股不好的预感。
      这对,就在我和瑟儿沉思之际,从门外传来了一声尖声尖气的叫唤,“太皇太后驾到……”
      我身子一凛,赶紧地将手上的点心放回了盘中,还未等我和瑟儿齐向门口走去,却见太皇太后已是步入了进来。她一袭黄色衣袍,身披着白色狐裘斗篷,头上别着金凤金钗,高高盘起,脸色稍显得苍白,只怕是铺了厚厚的粉,但还是难以遮挡其岁月的痕迹,她三角的凤眸扫视了正跪在地上的我和瑟儿一眼,面露慈祥笑容,双手摊开,“起身,快快起身。”声音亦是透着一丝的疲惫与沧桑。
      “太皇太后吉祥!”我打了个千,站起了身子,知会着一旁的瑟儿,“去泡壶茶来。”
      “……是!”瑟儿浑身颤抖着。
      “不必了,”太皇太后摆了下手,“皆下去吧,留下你一人即可,哀家想要与你聊聊。”
      我一听,顾时心慌了下。眼眸不期然间与太皇太后相对视,她嘴角泛着一丝笑意,只怕是并无恶意,且听赫连琰说过,太皇太后甚是宠他,应当不是坏人才是。我稍安抚了下,交代了瑟儿几句,就指使她出去了。
      太皇太后慢慢地走到了左侧的宽木椅上,稍显得笨重地坐了上去,待安稳后,这才望向我,“上次哀家叫你到御花园,本想与你多多交谈一番,但偏不遂人愿,人多声杂,哀家耳力又不好,遂就作罢。”她咳了一声,继续说道,“记得当年,翰轩当着众朝臣面,在金銮大殿上就向先皇禀告说,要收养一民间女子。当时遭起了不少人非议。先不说翰轩那时还没有成婚,且看他根本就还是个不成熟之人,那日先皇与哀家彻夜未眠,本想召见你入宫,与哀家来瞧瞧,然,因被翰轩推拒,这才一直拖延到现下。”
      我耷拉着脑袋,未作声,其,心下实是翻腾不已。
      “如今,翰轩和琰儿两人明面儿上是叔侄,但你该是晓得,这为政一事上,哪里还去分个亲兄弟。”她瞥了我一眼,“你跟了翰轩将近有六载,与琰儿一载,孰亲孰远,相信你心理早已有了数儿,但哀家还是要提醒你一番,现下你已是跟了琰儿,这事里事外的,就要多Cāo着点儿心,而皇上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哀家虽是老了,但还不糊涂,琰儿还从未待人这般地交心过,他对你当真是用尽了所有,昨夜为讨你欢心,他不惜丢掉皇上的尊严,又是唱戏又是扮丑,连哀家都未受到过这般对待。”
      我的心一惊,抬起了头。未想到,昨夜之事,太皇太后竟是会知晓。真是大意了,这皇宫中,定是每一个角落皆是安插了眼线,果真是没有得自由。
      太皇太后语气稍缓和了下,长舒了一口气,“哀家不与你计较这些,就权当你不懂事儿,但你要谨记在心,你不过是个奴才,断然不要做个逾矩之事。”
      “萱绫晓得。”我颔首,躬了下身。
      “琰儿是哀家看着长大的,自小疼爱有加,他性格孤僻,不爱与人交心,遂才这般少友,不像是麒儿,那般健谈。哀家每每看着他独自一人之时,就心疼不已,哀家希望在有生之年,能看到他能成家立业,成为史上最德高望重的帝王。”太皇太后激动地说道,又是连着咳嗽了两声,“哀家希望你能同我站一侧,尽心尽力辅佐于皇上。可否?”
      我紧咬着下唇,心下不由得犯难,毕竟我的理想并非是要陪伴皇上,我只要能在三爷身边,哪怕走过着穷苦日子,亦是愿意,可……我终究鼓起了勇气,“还请太皇太后见谅,萱绫不是不想辅佐于皇上,只是因为萱绫不能。我不过是名普通女子,按照宫例,到了十八,应当是可以出宫成婚,这些萱绫亦是需要的。但萱绫深知皇上根基未稳固,自知会有愧,萱绫想若是能早些抽手作罢,还是快刀的好。”
      太皇太后眼眸忽闪过一抹惊讶,恐她实是未想到我会直接回绝于她,半晌,她低声笑了笑,“萱绫,这个名字可是翰轩为你起的?”
      我眉头蘧起,不明何意,稍点了点头。
      “萱绫,翰轩,皆是如此的文雅,他对你用心不少啊。”太皇太后感叹道,“这样,哀家与你做个约定可好?”
      “太皇太后请讲。”我拜身道。
      “这是我与你私下之约定,断然不要与任何人讲。”太皇太后表情变得严肃,多了一抹威严,看我点着头,她郑重说道,“哀家与你定个两年之约,那时你是及笄,若到时皇上已是成为了真正拥权之帝,届时,哀家会安排你离开。”
      似是看我一脸的狐疑,她保证着补充道,“想你定会怀疑哀家有没有这个能力?哀家可以以性命担保,会的。不仅仅皇上不会知晓,就连朝中大臣、还有亲王、甚至摄政王皆会无人知晓,从此你萱绫一名会从琰立国消失,你将从新获得新生机会,去寻找你自己的幸福。”
      我双眸瞪得炯炯,看向太皇太后一脸的坚定之色,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一般,我晓得她说得定是为真,但是……那我与三爷的四十五日之约,只怕会来的更早吧!
      “太皇太后,不好了,不好了……”
      只见两名鑫宁宫的小太监慌里慌张地冲了进来,看到太皇太后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身子颤抖不已,“皇……皇上……”
      “快说,皇上怎么了?”太皇太后双手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好似在稳着自己快要遥遥欲坠的身子,脸上现出了一抹恐慌。
      “太医刚说皇上气息微弱,乃中毒之相,只怕是……是命不久矣。”
      “啪”的一下,太皇太后跌坐到了椅子上,脸色苍白不已。
      而站在旁侧的我,亦是惊讶不堪,明明昨夜还好好的人,怎地会现下就这般了呢?
      “快,扶哀家……到鑫宁宫!”太皇太后颤抖着双唇,眼神空洞地发令道。
      我赶紧地走上前去,将她搀扶起来,其中一个小太监上来帮忙,扶住了另一侧,另一个小太监在前领道儿。一路上,焦心重重,所过之奴才,无不是惊慌之色,快要到鑫宁宫门口之时,情形愈加严重。
      我等人才欲进入皇上寝宫时,正好迎面撞见那收拾东西的老太医,他摇头哀叹,刘公公相伴在侧,众人看到是太皇太后,赶紧地跪倒在地。
      “张太医,快与哀家说说皇上病情到底如何?”太皇太后声音急得已是有了颤音,平日里看似那威震四方的女强人角色如今却是暴露了出来,原来她亦是脆弱不堪的,看到自己最疼的孙儿如今却是危在旦夕,她就没有了自主,她拉住张太医的袖口,近乎于哀求。
      张太医赶紧地扶住太皇太后,“刚我试诊病源,皇上肝脉弦肝脉弦出寸口而洪大,厥yīn脉出寸口久上鱼际,似疟非疟,似寒非寒,臣本猜测是往日里倦怠哮卧,精神短少之致,然,再细观之,断定不是。其脉象正逐渐微弱,呼吸亦是恐是中了莫名其妙之毒,怕……”他摇了摇头,“还请太皇太后早做准备吧!”
      │雪霜霖
      第七十三章 孰真孰假?!(一)
      登时,屋内静谧了下来,所有人面容僵硬,就如同一个个死人一般,面无表情,脸色铁灰。
      “太皇太后,您身子要紧啊,皇上万金之躯,相信定会吉人天相的。”刘公公上前一步,劝慰道。
      太皇太后泪眼婆娑,本刚还显得硬朗的身体,现一下子又是老了十几岁,不禁令人堪忧。然,古人言:最痛苦之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怕太皇太后怕的亦是这个。她承受不住突然袭来的打击,她最爱的孙儿如何会成为奄奄一息的人呢?
      “张太医,”这时,小安子从寝宫内跑了出来,一脸的急色,“皇……皇上醒了。”
      所有人为之一振,赶紧地簇拥着步入了进去。
      只见赫连琰平躺在床榻之上,脸色苍白不已,披头散发,额头上泛起了丝丝汗珠,将贴在上面的发丝湿润,顺着鬓角流到了床榻之上,他嘴唇呈黑紫,瞳孔充着红血丝,眉峰聚拢在一起,包裹在金丝被下的身子颤抖不停,像是痛苦不堪。
      我站立在旁,简直不敢置信眼前之人即是昨夜还搏我一笑之人,明明是健康,如何现下就会这般羸弱,仿佛命在旦夕。
      张太医小跑着上前去,坐在了一旁准备好的敦睦椅子上,将手指轻搭向赫连琰的手腕处,他耷拉下了眼皮,表情紧张万分。少顷,就在众人快要迫不及待之时,张太医睁开了眼眸。
      “如何?”太皇太后急忙问道。
      张太医起身,将手一扬起,“皇上怕吵,还请太皇太后准臣到外面说话。”
      太皇太后身子再次一沉,只怕是知晓了结果,精神几乎快要崩溃,她强撑着将话说完,“……准!”
      就在众人皆是走出去后,倒是将后面站立的我凸显了出来,坦言之,我从未接触过临死之人,就是连过世的爷爷亦是在他死去,等我到后,却已办完了后事。那是我遗憾之处。然,当我看到了赫连琰,我的心头却是升起了一股又怕又担忧的复杂情绪,我想要上前探望,但又怕看到他会闭上眼眸的一刻,我想要退出,却是又担忧自己不能见他最后一面,矛盾伴随着我,令我现下踌躇不前。
      “萱……萱绫……”突然一句气虚的叫喊,让我身子一凛。赫连琰偏侧着头,脸色愈加黑煞,红色的眼眸望到我后,稍带有一丝的异样之光,他抽动着几乎快要为全黑的嘴唇,努力地吐出两个字,“萱……萱绫……”
      “萱绫小姐,您快过来啊,皇上正叫您呢。”一旁的小安子几乎快要哭丧着脸,着急地说道。
      我僵直着身子走上前去,越是靠近,我的手心就越是冒出了股股冷汗。才欲坐在了床榻之侧的敦睦椅子上,赫连琰颤颤的将手臂从被子中抽了出来,他紧紧地扯住我的袖摆,双眸瞪得炯大,不时地还给小安子使眼色,站在边上的小安子马上意会了,他微躬着身子走到了皇上的身侧,稍一探身,将皇上的枕头底下压着的一个东西拿了出来,“这是皇上被袭时,仅留下的一个东西。”
      登时我的脑袋一懵,眼前那明晃晃的暗器,那雕刻着外文字迹的银饰那般耀目而令人惊惧不已,暗器的最前端和上次一模一样,已是泛起了黑色,明显是上有毒药,看来此人是想要一击致命。
      小安子继续解释道,“昨夜皇上回来时已是天色全黑,奴才一直在皇上寝宫等待着,这么久,奴才竟然一直不知原在房顶之上早已潜伏有刺客,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捶打着自己的身子,双目泪流。
      我蘧着眉头,瞥了一眼赫连琰那有些烦乱的表情,赶紧地制止小安子,“好了,不要说了,反正事已成真,说这些还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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