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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间松风阵阵,将他的声音拉得悠长。
      魏瑄默默站起身,一言不发用手背抹了把脸。
      他清楚他想要的是什么。
      乱世如黑夜,心魔如梦魇。那人是他荒寒枯寂一生中,唯一的一抹暖色。
      当年变强是为了萧暥,如今守弱也是为他。
      前世悔断肝肠,换今生再无后悔!
      黑袍人看他这副倔强的样子,倒有些骨气,递给他一块巾帕,“你畏心魔如虎狼到底为什么?”
      魏瑄没有接,薄唇紧抿成一线。
      “不想说就算了。”黑袍人兴趣缺缺,
      “但我告诉你,修玄法治不好你的心魔,就如同洪水泛滥之时,只能疏,不能堵。心魔因欲而起,玄门之法是灭欲,那就是堵。堵不住怎么办?灭不了欲又如何?他们就毫无办法了,最后你就只能在玄门青灯古卷困守一生,像孙适那样。实在迂腐。”
      魏瑄心中一沉,他想起墨辞也曾经跟他说过,疏导之类的话。
      他不由问:“怎么疏导?”
      黑袍人坦言道:“这你不用问我,因为无论是我还是谢映之,都不治好你的心魔,能治好你的,只有你自己。”
      他点了点魏瑄的心口,“追随本心。”
      魏瑄心中陡然一震。
      黑袍人道:“但我倒可以告诉你,为何修炼秘术越强越疯。”
      “修秘术需要激情和欲望,而在欲望得不到满足,情绪得不到纾解时,就会生出执念、心魔。”
      “若有所求,便去追寻,有所欲,便去实现,如此,修炼秘术不但不会让你发疯,只会让你愈来愈强。”
      魏瑄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追随本心,追求心中所求?
      黑袍人字字明犀,“记住,求而不得,才会疯。得偿所愿,便不会疯。”
      魏瑄回到玄门的时候已经是薄暮时分。
      一进门就见墨辞坐在他书案上,百无聊赖地摆玩着他那个狐狸面具。这是他来玄门的时候带的唯一的行李。
      “这都碎成渣了吧,怎么修好的?看不出你手挺巧的啊?”墨辞好奇道。
      魏瑄一把取回那个狐狸面具,拿袖子擦了擦。
      “哎?”这小子还嫌弃他了,墨辞道:“别擦了,你那袖子还没有我鞋底干净。”
      他手中空空地怪没意思,“你不是下山见相好的了吗?怎么回来一身泥巴,这是下山种地了?”
      魏瑄打了桶凉水,认真擦了把脸,觉得头脑都清醒了不少,又把汗巾浸在盆里:“麻烦你回避一下。”
      “喂,怎么跟师父说话的?”墨辞偏着头看向他,“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师父?”
      魏瑄心中咯噔一下,但他反应极快,不动声色道:“你刚才还说我是下山私会相好的了吗?”
      他转身利落地脱了上衫,露出后背干净利落的肌肉线条,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少年的清透感,“我就算真好男风,也不会跟师父相好的。所以,麻烦你能不能出去一下?”
      墨辞罕见地被怼地一噎,看不出这小子嘴尖利的,一边不情不愿地往外走,走到门口才想起什么,“哦,齐师姐回来了。”
      “你怎么不早说?!”
      魏瑄找了套干净的衣衫换上,拔足而出。
      片刻后,魏瑄将黑袍人教他的方式说与齐意初听,齐意初惊异道,“这许是外邦之古法,倒是另辟蹊径,你从哪里得来的?”
      魏瑄当然不能说是黑袍人告诉他的,便道,“我西征的时候,在一本古书里看到的,不知道是否可用?”
      “此法可行,”齐意初凝思道,“只是你这个方子似乎不全,我需要再细细推敲。”
      “我回去也再想想,许还能把下半部分想起来。”魏瑄心里计算着,再去泠雪草堂一两趟,应该就能将整个方法补全了。
      只是这期间,他每一天都像行走在悬崖巅。
      为了得到这个栽培千叶冰蓝的方法,他把整个玄门置于了危险之中。
      如今,谢映之远在大梁,卫宛又率领一大半破妄以上的弟子在外,玄门此刻是空门大开,门内只有墨辞、齐意初、青锋等和一大群初蒙弟子。
      但他又不能把黑袍人在葭风的消息告诉齐意初和墨辞,他们一定会通知卫宛。卫宛知道后必然率众弟子杀回来,围剿泠雪草堂,一场大战不可避免。那么余下部分的千叶冰蓝的栽培方子就没有指望了。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不报,这行为已经和叛徒无异。
      虽然,据魏瑄这段时间的观察来判断,黑袍人的目标应该不是玄门,否则他不会暴露自己的行踪。而应该是像前番孙适事件那样,利用玄门内乱,发动出其不意的奇袭。雷戟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黑袍人都没有趁机出手,说明他的目标不是玄门。
      所以,魏瑄便赌一把。
      但万一他赌输了,那么他只有拼了命守护山门,以死谢罪。
      他赌上了玄门的安危和自己的性命,无论如何,千叶冰蓝的栽培方法,他必须得到。萧暥拖不了那么久,能早一天让千叶冰蓝开花都是好的。
      齐意初见他转身出去时目光幽沉,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齐意初记得魏瑄曾经说,‘他是乱世中的火焰,若燃尽了,便是长夜。‘我想,留住他。
      齐意初心中微叹,如果那人像寒夜幽窗前的烛火,这孩子就像是奋不顾身扑火的飞蛾。
      谢映之让她指导化解魏瑄的心结,怕也是明知无用,却也无奈之举。
      这哪里是心魔,这是乱世中的倚赖,是沙场上的生死托付,是那个孩子在这飘摇风雨中,唯一的温暖,甚至是年少初萌的情爱……
      齐意初挑亮灯,开始推敲着魏瑄留下的古法。
      她秀眉深蹙,她知道这个所谓的古法来路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传当年大夏皇室精通各种奇花异木的栽培……她也看出魏瑄有所隐瞒,但她已不想深究来源,只要是能治好萧暥的噬心咒。
      就在这时弟子来报,“师父,青锋师兄来了。”
      青锋是卫宛的弟子,卫宛不在时,负责洛云山的大小事务。
      青锋这么晚来,齐意初隐约感觉到有些不寻常,“请他进来。”
      青锋面色严峻,“齐师叔,玄门中有弟子通敌。”
      齐意初不解道:“孙适不是已经自食其果了么。”
      青锋道:“并非孙适,事关玄门安危,此事必须立即通知师父。”
      黯淡的月光照着一片断壁残垣,卫宛带着九名弟子追到了这里。
      这几天卫宛率玄门弟子在富春、南野两县连歼了近百苍冥军。最后追着这一股残兵进入了这一片坞堡。
      月光从高墙上照下来,巷子尽头一道黑影忽地一闪。卫宛眼疾手快一道符法打了出去,红光急掠而过,正中那影子的后脑,那人便像一根干枯的木桩般直挺挺地倒下。
      卫宛上前查看,果然又是一个活僵。难怪最近总有新坟被刨开。
      这些活僵经过一定的防腐处理,肌肉还保持着韧性,指关节也没有完全僵硬。这些活僵不像溯回地里那些古尸,有那么强的戾气和攻击力,被符咒法术击中后多半就麻痹不起,卫宛上前一剑断下头颅,以免反扑。
      巷子里又传来一阵杂沓的脚步声,
      “追!”卫宛道。
      黑暗中寒光闪闪,传来刀剑撞击的激烈声响。
      这些苍冥族的士兵,小部分是北狄奴隶,大部分是活僵。这些乌合之众战力不强。
      一番厮杀后,这些残兵只剩下一人。
      这时,月光埋入云层,在天井里投下一团暗影,坞堡里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
      风中隐隐飘来一缕阴森的铁锈味夹杂着不明的腐朽气息。
      “这好像这是个人,”一名玄门弟子道,“正好抓个舌头回去!”
      他说罢纵身跃起,长剑凌空挥出。
      卫宛忽然注意到这个人和刚才那些残兵有点不同,“等等,”
      但是已经晚了,只见那士兵忽然抬起头,赫然露出一双阴瘆瘆的凶眸。
      他凌空握住剑刃,连人带剑一把拽近,铁钳般的手掌像掐小鸡似的掰住那弟子的脖颈一折,黑暗中响起清晰的骨骼断裂声。
      “师兄!”另一名弟子举剑疾刺而去。
      那怪人低吼一声,单手举起具那尸体凌空抛去,长剑刺穿尸体,那弟子半空中对上一张痛苦扭曲的脸,心神震裂。
      那怪人桀桀一笑腾身跃起,卫宛一把推开那名弟子,长剑一挥,在空中劈出一道犀利的气流。
      但那怪人竟浑然不避,举臂一挡,只听珰的一声,竟发出金铁交鸣的震响,那一条手臂居然是金铁铸成的!
      这是什么怪物!
      与此同时,坞堡里,窄巷间,又有数十条黑影跃出,从四面八方向包抄而来。
      激战中卫宛发现这批苍冥族士兵和前几天遇到的活僵完全不同,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体格魁梧,力气奇大,迅猛如虎狼,又灵活地犹如猿猴,且不知伤痛,不惧生死,中剑后仍能疯狂反扑撕咬,好像越是受伤越激发出他们的狂性。
      很快,他们如一群饿鬼狼群般把卫宛这一小撮人团团包围。
      此刻卫宛手下仅有几名刚入破妄的弟子,这几天他们绞杀那些活僵太顺手了,乃至轻敌冒进。
      没想到竟中了诱敌之计!
      “师尊,怎么办?”一名弟子面色惨然,
      卫宛一剑挑开一名敌兵,“结阵!放焰火。”
      “可是,离这里最近的是安风县。”
      卫宛明白他的意思,安风县没有强兵,那里是个小县城,也就数百乡兵。而那些乡兵根本不知道要对付的是什么东西!
      玄门焰火照亮夜空,只能希望附近还有其他的军队。
      好在这坞堡墙高壁厚,他们退入一处大堂拒守。
      ……
      大堂外,苍炎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击,泥灰瓦砾纷纷砸下。
      一名玄门弟子面色惨白:“师尊,这御阵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御阵剧烈地震荡了一下,大堂的屋不定这时卫宛正往回赶。
      当然他不敢那么说,谦卑地提醒道:“主君,卫宛知道后一定会警觉,这葭风郡不是久留之地。”
      黑袍人静静道:“我还在等一个消息。”
      三月初,一冬的冰雪已经融化,地上泥泞难行。
      北宫皓哪里受过这种罪,一路都在发牢骚。
      东方冉道:“世子此去是要开辟疆土成就大事的,再忍一忍,前方就是平壶谷。”
      平壶谷在幽州与雍州交界处,依山靠河,正好安营扎寨。
      刚入夜,旅途疲惫的众人就已经酣然入睡。
      月光照着河滩,忽然河滩边的树丛发出沙沙声响,窜出一条条黑影,他们口中叼着刀,伏低身形,悄悄逼近营地。
      为首的将领叫做马孚,半月前,庞将军把他的三千士兵从燕北的雪窝子里调回来,借给了俞先生执行一项任务。据说事后还能得到俞先生的提携。
      对于一个被扔在燕北,整天和野蛮人作战的低级武官来说,这无疑是个改变命运的好机会。
      寒夜中,他等了很久浑身僵硬,终于看到军营一处的角楼上亮起了幽幽的灯火。
      马孚道:“先生已经得手,冲进去——杀——”
      一时间,河滩上马声嘶鸣,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掩杀过来,健壮的雪原马一跃就翻过了营栅,冲入营中。
      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马孚当先冲进主帐,长刀挑开榻上被褥,卧榻上空空如也。
      他心中一空,不妙!
      这时左右也报道,“将军,是座空营!”
      马孚顿时傻眼了,不是说里应外合吗?这是唱的哪一出?他一时搞不清楚是东方冉骗了他,还是俞珪骗了他。
      “中计了,退!”
      但他刚退出主帐,四面火光大起,杀声盈耳,山坡上遍布弓/弩手,冰冷的箭对准了他们。
      东方冉道:“马将军,价码变了,我给你一个更好的出人头地的机会。”
      北宫皓手下只有二千士兵,收降马孚三千人后,他们就扩充到五千人了。
      对于马孚来说,他只是个下级武官,根本不管那些大人物们在勾心斗角什么,他只要立功封赏。
      片刻后,河滩上人声马嘶,大队人马南下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同时,一只渡鸦击翅而起,穿入苍茫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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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本心[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