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破晓之时,那首曲子的演奏者躺在床上。
被悬挂在衣架上的白色长衣,被染上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色。
打着吊针的并不止殷邈一个。即使是医生,所拥有的也只是肉体凡胎罢了。
何况,这些混乱的、漆黑的力量,无时无刻不在蚕食着他的生命、躯壳,与意志。
时间不多了。
他呼吸很重,薄杯子的起伏很大,因为胸腔内的共振伤害到了肺泡,心脏也受到了一定影响。此外,腹腔里的器官也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
尚不致死,但大量毛细血管都破碎了,现在处于十分危险的内出血时期。
这症状,倒是与某些人的器官衰竭能力有些相似。
一楼的客厅中,一群人聚集在一起。
“搞不好需要器官移植……”
这是杉海的看法。虽然对人体生物学的知识水平比不上医生,但精通仿生技术的他,能力也并不是那么有限。
可若是操刀动真格的,他或许就不行了。他只能摆弄那些没有生命的、冰冷的机械,去在活生生的东西上做文章,杉海还没那个勇气。
“如果也能作为影子的话……”
“……我觉得你不要去冒险喔。”诗澈阻止了?琳的设想。
“那个女的呢?”
一直不作声的钟离含开了口。她的弟弟也开始左顾右盼,但并没有看到佑瓷的影子。
“不用管她。而且她也看不见。”杉海随口说。
“看、看不见?”钟离商皱起眉。
诗澈端起水杯,向后仰去,回应他:“意思是,她是个瞎子。而且其他感官也有问题。”
钟离商转过头,与姐姐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神色都有些细微的不安。
上一次的对话中,并没有察觉出这一点来。
她看上去太正常了……当然,也没有那么正常。
“不如说,我们现在很怀疑你们的能力。”
杉海吞下一口苦涩的咖啡,仅有的那只眼睛却直勾勾地刺向那两个孩子。他们张开嘴,却欲言又止,似乎有些不服,却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啊啊,是啊”诗澈向前倾身,放下了杯子,“虽然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会被死神找上……至少拿出点真本事吧。平时的成绩不错,一到关键问题上,什么也帮不了。”
“你胡说什么”含并不喜欢那个双关的比喻,“我们已经尽力了,什么事我们可都是按照命令去做的!”
?琳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痛。
“够了,再怎么说也只是两个孩子,你们也别太过分了。”
“我也是孩子啊?”诗澈面无表情地摊开手。
“别小看我们”商也有些不服气,“为了医生,就算是内脏我们……也可以献上的!”
“是吗”杉海依然是那一成不变的语气,“但真正聪明的人,是能读懂领导没有说出口的潜台词,去做规划中有但并未告知的命令。到底是真正与领导者志同道合,还是仅仅追随着这个人而已,你们都分不清楚。”
钟离含气得直咬牙,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她看了一眼?琳,发现她也没有否认,便有些着急了。半晌,她终于憋出了一句话:
“那个女的,不也只是为了先知本人而已吗!”
这时,商忽然不断地拍着含的手臂。
“你干什么!”她有些不耐烦。
但顺着商另一只抬起的手看上去,她注意到,二楼的长廊上,有人正扶着栏杆向前走。
安静下来的功夫,他们听到那人口中传来轻快悦耳的歌。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fallingdown,fallingdown.
londonbridgeisfallingdown……
所有人都抬起头,注视着佑瓷的一举一动。她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伸展了手臂,用另一只手碰到墙面上。
然后,她整个人都贴上去,慢慢地移动着。
她来到医生所休息的那扇门前,睁大了空旷的眼睛,摸到门把手上,推开门,进去了。
没有人告诉她医生在哪儿,但她好像知道似的。
?琳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很轻,没有任何人听见。
她用双手掩面,肘部撑在腿上,有些无措。
事态总是朝着失控的方向发展。
?琳向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从以“现在”作为分界线的结果上看,好像每件事她都做错了。
也许一开始,来到这座城市就是个错误。
可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也就无从判断当下行为的对错。
知道未来走向的,只可能是神话故事里的先知。
先知……
杉海说的没错。
所要搞清楚的,是与医生同行的理由,而不是将此当做一个目的。
杉海为了那些被道德纲常束缚的研究;诗澈是为了追寻客观知识本身的真理;而自己,想要的却是一个巨大而空泛的、没有止境的答案。
可她连问题都不清楚。
tobecontinued
Regret 「悔恨」 ②[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