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这会儿似乎失血过多,面色苍白,几近浮出一丝透明之色。
像一张脆弱不堪到他随便一揉,就会碾成齑粉的纸。
“我可以救他。但我有条件。”
他开口说话了。
他心里想着,她有求于他,他便有的是机会捉弄或折辱她。
他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
但他一开口,声音冷如冰窖,比之平日还要令人生寒。
他也怔了怔。
……
膝盖炸裂的痛感消失无踪。
长明来到一片茫茫水域。
一个红色衣裙的女子背影对着他。
他感到一二迷茫,但更多,想与时蓝分享这一喜悦。
他的腿好了,时蓝不用照顾他了。
从今往后,他可以保护她了。
可时蓝到底在哪儿呢?
脑海中似乎有一个外来的声音,强迫他,说服他相信,那个红色衣裙的背影,就是时蓝。
他猛地摇了摇头,一头扎进水里,靠刺骨的冷水获得片刻冷静。
她不是时蓝。
即使裙子款式再像,身形再相似,她也不是。
他不想见她,他只想去找时蓝。
“长明。”
红色衣裙的女子终是转过身来,正对着他。
他看见了她的脸。
很奇怪,他并不排斥她的样子,但却很排斥她说的话。
他听到她说。
“天帝如此重用你,你却不惜自毁根基,强行分出一魄,入这人世陪她,到底值得吗?你灵力再是强大,终也是妖。天帝什么都清楚,什么也都看在眼里。就连我,也不敢插手容?人间这三世。分了这一魄,你的本源可是随时会有精魄俱散之险。她跟容?,注定会有这三生之劫。只要这三世,他们结为夫妻又和离了,再回归仙界,便再无任何干系。他们两个人我自然都关心在意,你难道就不能学我一样,就不能多等等吗?”
长明平静问,“你说的她是谁?”
红色衣裙女子以为对方动摇了,笑了笑,吐字清晰。
“时蓝。”
“如果是因为小姐,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长明摇了摇头,“但你说的仙界什么的,我不太明白。”
“呵,我倒是把自己说糊涂了,你只是长明的一魄,没有完整灵识,根本不清楚什么前因后果。”红衣女子笑得很是勉强僵硬,“我还是唤你长明。我来告诉你吧,时蓝得罪的,可是仙界的天帝。就是你们家家户户供着的,你们凡人最信奉的天帝。天帝对她什么态度,仙界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长明点了点头,笑意温和,“能得罪天帝,小姐真厉害。”
红裙女子脸垮了。
然后长明脸上稍稍变了颜色,神情端肃起来。
“如果小姐讨厌天帝。那说明,这个天帝也不怎么样。”
红裙女子心态崩了。
她以为,自己平日对容?已经算痴的了。
没想到,居然还会碰到一个比自己更甚的。
她不明白,明明只是区区一道妖的残魄,居然不知天高地厚,还能维护时蓝到这般地步。
红裙女子被这温柔一刀刺得心头烦躁,索性向对方透了更多的底。
“总之,这三世,她注定无一世好过。这一世,原本她是亡国公主,容?为了折辱那些不懂事的邻国,收她为妾,但他对她不留意,其实并没有什么多的印象。直到她自不量力想要复仇,暴露了。容?宽容大度,甩给她一纸休书。这一世很快也就结束了。但你出现了,改变了所有前因。现在,连司命跟月老都束手无策,不知道事情到底会发展成什么样子。你出现,你是她的臣子,为了救她,幼时,你一步一步背她出水牢,照顾她多年。但水牢积毒很深,你双腿渐渐被废,只能久坐轮椅。水牢主人容?与她第一次的见面,也生生推迟了八年。我不明白,你们现在一个唱曲儿一个弹琴,时不时浪费时间去醉梦阁,又是唱的哪出戏?”
红裙女子叹了一口气,苦口婆心相劝。
“我再说清楚点儿,你在这儿之前是废了腿,这次是戳穿膝盖,下次说不定就是搭上你自己的命。指不定还会连累你的本源之力。你这又何必呢?无论如何,三世之后,这里发生的所有,时蓝跟容?都不会记得,她也不会念着你的好。我偷偷打听过了,司命跟月老一起写好了命数,他们和离是板上钉钉的事儿。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等到我们想要的那个结果。你现在付出的一切,她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你还不如等她三世后回了仙界,再献殷勤。”
“她不知道,但我知道。”长明难得与人认真起来,“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些前世今生,虚虚实实。我只在意,现在我看到的那个她。只有那个她,对我来说,是真实的。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在我心里,小姐和谁在一起不和谁在一起,想去哪儿又讨厌谁,一切都是她的自由。我不会去干涉。”
……
容?请来了好些大夫。
时蓝怀疑,整个临渊国的大夫,几乎都快被他搬空了。
终于,长明的脸色红润了些,渐渐有了起色。
时蓝眼里掩饰不住的欣喜。
时蓝反应越多,容?越觉得病榻上那个人有多刺眼。
又一次想起来白色貂皮的存在。
“这件貂皮,我送你。”
第35章 宿命[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