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外的观众看来,六角的教练只是上前帮忙处理伤口和替换球拍然后鼓励了一下陷入危机的选手罢了,只有少部分人才发现了其间的微妙。
“那个老头,”仁王微微皱眉,距离问题他并不能直观看见六角教练对若木做了什么,但却能观察到若木的状态似乎有所好转,程度差不多就像从两只脚陷入泥潭变成一只脚在里面,微妙地介于干涉和不干涉之间让仁王感到疑惑,“他究竟想干嘛?”
“仁王你想太多了,旁人怎么可能解得开幸村的灭五感?”丸井挥挥手想要打消仁王的怀疑,“我上次无论对胡狼做什么都没法把他唤醒,再怎么说我的力量都要比那位老爷爷大吧?”
旁边的胡狼默默按住自己的脸颊,第一次从灭五感中醒过来后的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文太欣慰的脸,然后便是自己脸颊火辣辣的痛,他语气微妙地补充道:“中灭五感对外界就是全无感知,根本不可能知道别人对自己干了什么。”
丸井吹着口哨撇过脸。
“精神力。”一直沉默不语的蓝井突然吐出一个词,?|原立刻明白顺着说:“原来如此,灭五感可以算作精神力招数,那么理论上也应该存在有用精神力破解灭五感的方法——坂口我们情报里有六角教练的相关资料吗?”
“很遗憾,六角中教练的资料少得可怜,”负责情报收集的坂口摇了摇头,“只知道他通称‘老爹,担任教练多年且擅长制作球拍而已。”
“有传言说他曾和1853年黑船事件的马修?培里握过手,”柳接上坂口的话尾,忽略掉“他到底多少岁了”的惊呼继续分析道:“根据若木对教练称呼‘师父而非惯例的‘老爹,六角的教练是教导若木精神力的可能性为76%,而且他刚才递给若木的球拍也有些蹊跷,比之前那把要长4.3厘米,从若木的肌肉变化来看目测要重20%以上。”
“什么什么,这是上阵父子兵加秘密武器吗?小部长大危机呀大危机!”毛利做出夸张的惊吓表情,捧读的语气更是让人忍俊不禁。
“后面的安静!比赛要开始了!”代替幸村坐在教练椅上的真田实在忍不住后头传来的嬉闹声,脸一垮眼一瞪凶恶十足,哪怕是前辈也丝毫不怕地转头镇压后方,见他们终于乖乖闭嘴后才满意地把视线放回球场,对着正走上球场的若木用鼻音哼了一声,想凭借外力破幸村的灭五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真田的腹诽若木是完全不知道的,他此时还在为老爹的“悄悄话”而纠结疑惑。眼中只剩下立海的部长?可是他现在的位置不就是单打吗?除了幸村以外他还能看谁?裁判吗?不看幸村的话还要怎么比赛?难道要他闭着眼睛打吗?
“……木君,若木君!”
裁判急促的呼唤终于让他回过神来,急忙掏出网球弯下腰——第六局轮到他发球——掂量了一下手中不太适应的球拍后,吐出长长一口气,警告自己把精力集中在比赛上,他已经没有太多机会可以失去了。于是压下心中的不安困惑后,他把网球向空中一抛,跃起准备发球。
——如果说我眼中全是幸村君的话,那幸村君眼中的我会是怎么样的?
只是在跃起的一霎那,脑中突然闪现出来的问题让他不由用眼角余光看了一眼站在他对面球场的幸村,紫色的发黄色的衣,还有依旧浅浅的微笑,可在对上他眼神的瞬间若木的心如坠冰窟,动作也随之僵硬。
“单发失误!”
被拍框打中的网球斜斜撞上球网,挣扎几番后被球网捕获。
紫色的眼眸犹如黑洞吞噬所有光芒,又似海底深渊幽邃危险,如果说幸村精神力所形成的海啸凭借的是?庞大的身躯震慑对手,那么幸村的眼便是“终结”本身——那双眼倒映着世界,但世界却不存在于那双眼中。
若木确信幸村“看见”了自己,可他也确信在幸村眼中他这个“人”与手中的球拍、与弹跳的网球、与深绿的球场、与天上的云地上的影毫无区别。
那双眼是绝对的平等。
若木呼吸不由加重,无声的寒冷自心底蔓延,冻结住他的心脏与肺部,此刻他才注意到自己以为的“全面观察”竟然忽略了那双眼——或者说是他下意识回避了那双眼——只因为在那双眼中,他的“存在”本身已经被否定。
生命、动物、哺乳动物、人科、人属、种族、地域、肤色、性别。人类习惯于在自己身上增添无数种标签,这些层层叠叠的描述是区分同类与异类的标准,是奠定人之为人、我之为我的基石。
你会记住脚边爬过的蚂蚁吗?你会认得被你不小心踢开的碎石吗?你会心疼被你打死的蚊子吗?你会在意被你喝下的凉水吗?你会关注被你弹开的灰尘吗?
不,你不会。因为你知道那些不是你的同类,因为你知道你与那些不同,哪怕是最慈悲的佛祖也以身为人而骄傲、以身为兽而羞耻。
而在幸村眼中,若木觉得名为“若木?斗”的概念被解构成最纯粹的根源,与那风那雨那石那虫一样仅仅只是某种信息的聚合体,他与周遭的一切都不过是写在白纸上的文字,形状不一却始终只是一串墨水印,彼此之间完全平等相同;而幸村则是拿着这张写尽他所有的纸的人,只要幸村想便能随手将这张纸片撕去,不带任何情绪与波澜。
那是静静端坐在佛坛上沉默的眼,那是属于更高维度的神明的眼。
因为平等所以慈悲,因为无情所以宽容。
若木呼吸愈加急促,越是发现幸村的特殊潜伏在他内心的黑暗就愈发汹涌,叫嚣着嘲讽,教唆着撤退,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戳破,面对天灾他尚且能搏一搏,可面对比身处更高维度的神明他究竟要如何是好?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一定……一定……
真的有办法吗?
那股自心底泛起寒意沿着血管冻住他的手脚,眼前的画面如老旧电视屏幕一般泛起雪花噪点,来自师父的暖意几近消散。
“?斗!”老爹眉头微皱出声呵斥,见若木身体一顿缓缓回头,对着他那双凝聚着恐惧与迷茫的眼一字一顿地说:“专注比赛。”
裁判见状催促一句尽快发球,若木才有些回神过来,可意识还依旧有些模糊,只是机械性地将球抛起击中,网球越过球网撞击地面,刚弹起便被迎面而来的水蓝色球拍阻拦并被赋予新生,以一种更坚定稳重的气势在若木附件地面上炸响。
眼看着网球就要第二次落地,原本身体僵硬的若木突然向旁边扑去,于千钧一发之际伸长手臂将球救了回来,只是跌倒在地的他却没办法救回第二次。
若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自师父的话语让他停留在跌入黑暗前最后一秒,却不能帮助更多,长年锻炼出来的心力光是抵挡着绝望的侵蚀就已竭尽全力,留给他的只有一丝去思考现在的局面的余地——这也是他用狼狈的姿势回击的原因。他不知道师父是否已经预料到现在这个局面所以才给他准备了一把更重更长的球拍以此弥补发球的无力和回球的缓慢,但师父的两次唤醒都无疑证明了一件事:靠外力是无法让自己从绝望之中挣脱出来的。
若木并不认为他能在最后一局做到战胜自己,所以他现在要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师父说的“专注比赛”——既然师父说自己眼中全是幸村,既然自己是因为看见幸村眼睛而陷入恐惧,那么他就只看着那颗球,只看着这场比赛。
他想赢啊,哪怕知道希望渺茫。
若木下颌绷紧,重新从口袋里拿出新的网球发出,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只放在那颗网球上而忽视其他存在,最初的时候他的确成功地回避掉了一切可能与幸村本人或者精神力直接接触的可能性,手中更长更重的球拍也更加契合此时他发狠的姿态,一切情况都似乎在好转——但终究是错觉。
在一次回球的间隙间,进入他眼帘的,是幸村嘴角的笑意。
越是回避便越是在意,越是拒绝便越是趋同,催眠自己忽视幸村的结果反而是让他的身影在自己脑海中愈发清晰。少年身上好似存在着某种魔力,尽情捕获着周遭的一切,连同对手的一切,而若木就是那黏在蜘蛛网上的飞虫,咬不断切不开,越是挣扎便越被蛛丝裹挟。
最后一丝维持他理智的意志消失了。
“GameSet,胜者幸村,局数60。”
这场于若木而言过于漫长于幸村而言十分短暂的关东大赛决赛的单打三就此尘埃落
第 120 章 关东决赛6[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