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后,我和红姐又从酒店重新回到了天桥附近蹲守。一直等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一辆灰色的面包车出现,两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押着安小虎和其他小乞丐上了车,呼啸而去。
我和红姐对视一眼,明白这些小乞丐背后应该二十四小时都有人看着,想要偷摸地把安小虎带出去见面根本不可能。
更重要的是,按照那个出租车司机的说法,安小虎的背后是整个江北区的丐帮,我和红姐就两个人,而且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对付这种盘踞多年的地头蛇,还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如果硬碰硬,那我和红姐纯粹是茅坑里打灯笼,找死。
既然硬来不行,那就只能想想别的办法了。
回酒店的路上,一张“红星马戏团”的传单飞到了我的脸上,我定睛一看,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
第二天,我和红姐在酒店里磋磨了一天,将整个计划复盘推理了十几遍,确认万无一失后才罢休。随后又去面摊吃了晚饭,回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六七点钟了,山城的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正静静的悬挂在远处的山头上。
“时间差不多了。”红姐朝着传单努了努嘴,上面写着红星马戏团表演的夜场开始时间:晚上八点。
红姐很快就打扮好了,一头“珠港卷”,一身大红色的吊带裙,腰腹处收得极好,饱满的胸脯若隐若现,连我都看呆了。
“走吧。”她开始往腋下喷香水,“马戏团的夜场就要开始了。”
这就是我们计划的第一步,先打入红星马戏团的内部。
夜场的节目演到一半的时候,红星马戏团团长房立伟按照流程拿起话筒开始和台下观众互动,平时这种情况基本都是无人搭理。但是这次红姐站了出来,抓住了话筒,上台唱了一首王菲的《相约九八》,震撼全场。
红姐本就擅长模仿别人的嗓音,如今模仿起王菲来也惟妙惟肖,赢得了满堂喝彩。而那个房立伟的一双眼珠子都要粘在她身上了。
表演结束后,红姐主动找到房立伟,掏出提前准备好的名片亮明来意,说自己是物色特约演员的经纪人。
“珠港的《鹿鼎记》看过吧?里面那个长得奇奇怪怪的胖头陀,就是特约演员。珠港现在急缺特约演员,就是那种长得怪模怪样的,你们看着是畸形人,丑八怪,但是在我们这些特约演员经纪人看来,那就是香饽饽,带到珠港去是要赚大钱的!”
红姐的粤语和普通话来回切换,给房立伟一顿忽悠,见房立伟还是将信将疑,红姐又掏出一叠港币拍在桌上,说要带那个半截的篮球小男孩去珠港拍戏。
房立伟立刻摁住红姐的手,头如捣蒜,急忙说:“信信信,当然信。”又说,“你看我这里有这么多的孩子,各个都是大明星的料子,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啊。”
房立伟是个精明人,说自己手里的孩子虽然都有舞台表演的经验,但是还缺乏系统的“演技培训”。他给红姐出主意,让她留下给他们做培训,到时候自己再带着他们跟红姐一起去珠港,指定能赚到更多的钱。
房立伟的主意正中我们下怀,红姐假意犹豫了一番后便答应了下来。
另一边我也没闲着,每天早出晚归,四处了解赖皮陈以及他手下的那个丐帮相关的信息。
我越是打探的深入,心里越是心惊。
每天早上六点左右,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辆辆面包车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北区的主街道和一些交通要道上。
几个四肢健全的成年男人,就像赶鸭子下河似的,从面包车里赶出一个个小乞丐,把他们像撒种子一样散布在这个城市人流量最多的地方。
就这样,小乞丐们一天的工作就开始了。
以我这段时间不断的打探和观察来看,这些小乞丐虽然年纪都不大,但每个人都至少有一样或多样“特长”。
譬如铁山大道的那个小乞丐,虽然没有了手臂,但是却能用牙齿咬住粉笔,在水泥地板上默写出古诗。还有翠微路没有双腿的小乞丐,就连胳膊也只有普通人的三分之一,但是他的嗓子特别好,各种流行歌曲张嘴就来。
如果这个小乞丐既不会写字也不会唱歌以及这一类的特长,那他的身上必定有新鲜的伤口。或烫伤或烧伤,在夏天的日头下发臭腐烂,引得来往行人注目施舍。
但不要妄图接近他们,更不要想着拯救他们。
有一次我看到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在一个浑身烫伤的小乞丐身前停留了很久,她一边给钱一边跟小乞丐低声说些什么,随后还掏出手机似乎是准备报警。然后突然就从周围冒出了几个男人,抢手机,推搡,还要把女孩带上面包车。还好女孩的大声呼救引来了周围路人的援手,这才没被带走。
而那个浑身烫伤的小乞丐之后也失踪了,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个星期后,我与红姐碰面,交换了各自的信息。
红星马戏团,团长房立伟,五十二岁,手底下一共有十二个演员。如舞台上所见,他们大多是肢体扭曲、相貌丑陋的残疾人。并且跟我猜得一模一样,这些孩子只有小部分是天生畸形,更多的是房立伟买来的,或者亲手制造出来的。
第36章 马戏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