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高无奈，咕哝了一句，“跟我来。”
临走时，他还不忘朝赢桑简单挥手拜别，霍沂只冷眼旁观。
赢桑一见，忽然急得追了下来，“等等，等等！”
他追到我跟前，张口道，“清姐姐，明日宴会，寡人希望，希望你能赏光。”
我心中正气恼，便轻率回道，“我不爱热闹，可能要辜负陛下美意了。”
赢桑仍道，“不要紧，寡人是想，宴会之后带清姐姐去探望王兄旧日所住的灵均宫，寡人已将王兄的灵位单独供奉在此。”
“清姐姐，去看看王兄吧。”赢桑喃喃央求。
我方才感到眼眶热了，六年前，我连他的面都没有见到就逃了，我多想有朝一日能有机会亲自来到他的灵前，哪怕只是给他上一炷香，便觉得一切都值了。
我终于还是等到了。
我去。
我便匆匆点了头，在所有人能看到我的眼泪之前，快步走在了邓高前面，出了殿门。
接着，我跟着邓高，来到了关押重山的天牢，那真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死气沉沉，又阴森恐怖的巨大囚笼。
我所见牢狱不多，先前在朝陵见过，牢狱里的惨象我至今不忘，但这个地方，比起朝陵的，要残酷十倍，称作人间炼狱也不为过，这不是为了羁押，单纯是为了折磨。
邓高踏进了天牢之后，那神情就自得起来，一边走，一边故意炫耀道，“这里关的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所以看守也格外严密，自打天牢建成以来，还未曾有过活着出去的。”
我忽然忍不住心头一阵猛地泛酸作呕，且来势汹汹，好像那五脏六腑要从喉咙里吐出去，结果又没吐出什么，只是干呕而已，半晌下来，我已被折磨得直不起腰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才稍稍平息下来，可就算缓过来，我这四肢也开始疲软起来，没有很多力气了，天牢里面只有幽暗的光，因此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手和脚，都在微微发抖。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忽然变得如此虚弱，是因为身孕导致如此，还是因为害怕，抵触。但我不想在邓高面临露出一丝软弱，便硬着头皮，一言不发地继续跟着他走。
邓高随意耻笑一声道，“才几步就受不住了？后头还有更厉害的，你可撑住了。”
我冷冷道，“别废话，走。”
他皮笑肉不笑，继续领着我，往天牢深处走。
我慢慢环顾这天牢，和寻常牢狱不同，这里处处都是铜墙铁窗，牢室从不连着，像一个个巨大的金丝笼，每一个笼子里，都有一堆辨不清模样的，黑乎乎的东西，这就是那些所谓“罪大恶极”的人吧。
我两边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团，再也拧不到更近了，心口也时时揪着，加上胸口仍觉一阵阵翻腾，致使我走到天牢深处时，已冷汗湿遍全身了。
“就这儿。”邓高忽然停了下来，眼睛瞥向左边一间牢室。
我看着眼前这堵厚厚的铜墙，心中虽然急切，但不肯立马挪动步子，我深深地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后，方才道，“把门打开。”
邓高走到一旁。轻轻拿手扣了墙上的一个门环，“嚓”地一声墙上开出了一个碗口大的窗洞。
我鼓起勇气踱步上前，从那小小的窗口往里看，却被里面的情形惊得心跳忽然漏了几声。
那一动不动的，蜷缩着的黑色的杂乱的一团，是重山么？
真是他么？
他的手，脚，脖子都被锁上了手臂粗的大铁链。
除了手腕脚腕，脖子被铁链勒得血肉模糊，身上更是数不清的血垢。
“重山！重山！”我忙连喊他很多遍，他却一点回应也没有，就在那里躺着，一动不动，就像是死了一样。
我心骤然刺痛，猛地回头怒骂起邓高，“他是不是死了？”
邓高不咸不淡道，“我说了，他押回来的时候，比现在还要虚弱百倍。”他呵呵冷笑，忽然一把又将我推到窗口，“但死，是死不了的！”
他只扣了墙面三声，只见那些铁链慢慢收紧，拖在地上嗤嗤作响。
突然一瞬间，重山整个身体直接被腾空吊了起来，四肢被残忍地拉扯，我立马听到了他痛苦而无力地呻吟。
我不敢看，忙别过了头，下一刻眼泪立马滚落了下来，仿佛亲身感受到了这股彻骨的疼痛，
邓高凑在我耳边，嘿嘿奸笑，肆意羞辱，“这就是他和朝廷作对的下场。”
第七十四章 八方密卷（八）[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