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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丈夫,反而勤俭持家,琴瑟和鸣。七年后,元稹已升任监察御史,韦丛却因病撒手人寰。悲痛之余,元稹写下数首悼亡诗,堪称千古名句。”
      他说得头头是道,表情煞是严肃,仿佛亲眼所见。谷秋莎无论如何不敢相信,眼前男孩只有小学三年级,会不会知道有人要来听课,因此特别准备了一番呢?不过,她纯粹是心血来潮,不可能整栋楼六七个班级,都有人做了这种功课。而且,刚才每句话都如此自然,说明这孩子完全理解了这首诗,绝非死记硬背。
      女老师也有些傻了,她都未必清楚这个典故,含糊地说:“哦!不错!”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元微之,就在他写下这首诗的当年,便在江陵纳了妾。不久又在成都认识了年长自己十一岁的名妓薛涛,也是诗文唱和传情。而元稹所写的莺莺传又称会真记,不过是为他年轻时的始乱终弃而辩白罢了,不想竟引发后世的西厢记。因此,他与亡妻韦丛的曾经沧海难为水,也不过是走一条攀附权贵之家的捷径而已。”
      整个教室寂静了,孩子们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老师也一知半解。
      谷秋莎却像被刀子扎中心脏,极不自在地低下头,想象所有学生都在看自己。
      “哦司望同学请坐吧,我们继续说这首菊花。”
      老师急于摆脱这一尴尬状况,颠三倒四地念起了教案。
      下课铃声响起后,谷秋莎在校长耳边说:“我想跟那个孩子谈谈。”
      教学楼下的院子里,老师把男孩带到了她面前。
      他的个子瘦高,四肢长得颇为匀称,后背挺得笔直宛如站军姿,不像许多孩子因为打游戏的缘故,要么戴着厚厚的眼镜要么弯腰驼背。他生就一双精致的眼睛,是个白嫩的正太,唯独鬓角的汗毛颇重。面对校长与贵宾,目光从容镇定,有天然贵胄之气。
      谷秋莎俯身问他:“同学,你的名字怎么写?”
      “司令的司,眺望的望。”
      “司望,我很喜欢你上课背的那首诗,我想知道你的诗词是从哪里学来的?”
      “平常自己看书,还有百度。”
      “你知道元稹还有着名的遣悲怀三首吗?”
      “知道。”
      男孩目不斜视,眸里的微澜让她心跳加快。
      谷秋莎仍未打消怀疑,有必要再考验一下:“好,你能背出其中的任意一首吗?”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谷秋莎目瞪口呆地看着男孩,这是她能背诵的少数几首唐诗之一。
      校长情不自禁地叫好,男孩不假思索地背了第二首:“昔日戏言身后意,今朝都到眼前来。衣裳已施行看尽,针线犹存未忍开。尚想旧情怜婢仆,也曾因梦送钱财。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贱夫妻百事哀。”
      “够了!”
      男孩已念出遣悲怀第三首:“闲坐悲君亦自悲,百年都是几多时。邓攸无子寻知命,潘岳悼亡犹费词。同穴?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最后那两句话,是谷秋莎与男孩异口同声而出的,居然还成了和声,她惊惧地后退一步。
      “小朋友,你可知这同穴?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是什么意思?”
      “夫妻埋入同一座坟墓,恐怕已是遥遥无期,如果还有来生,我们也难以重逢吧。”
      自始至终,男孩脸上没任何表情,目光却不离谷秋莎双眼,带着难以察觉的成熟与冷漠。
      谷秋莎深呼吸着,伸出一双纤手,抚摸男孩白皙的脸颊。他下意识地往后躲藏,又站定不动,任这女人的手在脸上游走。
      上课铃声响起,她揉着男孩的鼻子说:“回答得真好!快去上课吧。”
      司望和所有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上了楼梯,再也看不出刚才的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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