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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已经变黑,被新的覆盖。
      她很快走到塔的最上方,她站在洞口朝塔里看去,眼眸一瞬间的睁大。
      最上端,距离塔口一米多的骨山上有一具被斩成两节的女婴,似乎没有一下斩断,断裂口不规则的散着,破碎的皮肉混着还未发育完全的内脏粘连着,
      鲜血似乎流干了,她身下的骷髅上也沾着她身体里流出的血,整个身体呈深青紫灰色,石斑点缀着她的身体,
      她很小,应该刚出生不久,瘦小的身躯挡不住身下密密麻麻的碎骨,无数的婴孩尸体散乱着,一点点的填满了这座塔。
      塔的底部与中间、顶部的砖石新旧不一,显然是修建后,觉得不够装,所以一层一层的加盖,最终形成了这座八米高的白塔。
      塔内有几只老鼠,即使有人的气味来了它们也不怕,依旧????的寻找着吃食。
      它们从塔底的婴孩头骨里钻出,动作飞快的爬上骨山,找到山顶那被斩成两节的女婴尸体。
      老鼠啃噬的声音在她耳中不断的放大,像响彻云霄的鼓声,
      明明是在啃噬女婴,却像是在啃噬她的心脏,
      她受不了的后退半步,整个人如坠冰窖,
      手扶着塔口的横台上,摸到了一截已经腐化的指骨,沾了一指的骨灰,恰巧有一阵风吹过,如鬼声呜咽,吹散了台上的骨灰,灰白的灰被吹落在塔旁,与塔石上掉落的石灰混为一体。
      星孚上前站在她身旁,看到塔里数千具女婴尸骨,深深地叹了口气。
      武雪卿抬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又要下雨了。”
      “是啊…这几日是凡间的清明节了,是祭拜先祖的日子,雨水会很多。”
      武雪卿抚摸上墙壁上风吹日晒的痕迹,低声说,“这里的气息让我喘不过气,耳边一直有断断续续的婴孩哭声。”
      它们在哭述,哭声里饱含怨恨与无助。
      她应该让她们解脱,从这混浊的凡尘里,从这育婴塔里解脱。
      “烧了这里吧。”武雪卿手指在墙壁上轻点,一朵火苗从塔底出现,看着一点点被火吞噬的尸骨,仿佛看见了那些人是怎么一点点夺去她们的生命。
      星孚抛出佛珠净化此地浓重的怨气,鼠童死后这里的怨灵便消散了,不需要再超度,与武雪卿配合着,看着这座塔崩溃成乱石。
      育婴塔崩溃的瞬间,石阶上的鼠童也化成了飞灰。
      武雪卿感觉到有雨滴落在脸上,眉目哀伤,唇紧抿着,伸出手去接漫天飞雨。
      山风呼啸着,雨越来越大,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没一会儿脚下就有小水流顺着山体向下流去。
      两人站在雨水中,武雪卿胸前垂落的发丝被雨水浸湿成一缕一缕的,贴着湿透的衣裳,她的声音在声势浩大的暴雨下模糊不清,但一直注意着她的星孚听见了。
      她问,“能改变吗?”
      改变这种压迫,这种令人窒息的现状,可她又觉得不可能,因为,她也是从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时代漩涡里出来的,
      她生存的社会,经过几千年的时光,依旧改变不了。
      她在苍梧城做了很多举措,她想改变和提高女性的地位,想让她们多一个可能,多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可她发现,即使她是元婴修士又如何,有些东西是修为,是大把大把的灵石都改变不了的。
      “仅仅我们无法改变这些,需要很多人,燃烧自己的生命去指引麻木的人们。”
      武雪卿抬头看着他,星孚也陪着她一起淋雨,浑身湿透,雨滴落入她的眼眸,她下意识的眨眼,看着他额头的雨滴顺着高挺的鼻梁滑下,
      他抬手指向西南方向,似乎看见了几年乃至几十年几百年后,欣慰淡然,“那边,有一个女孩,她正在经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这是她的劫难,若是渡过了,千千万万的女婴会因为她活下来。”
      武雪卿朝着那边看去,星孚微笑着邀请她,“要去看看吗?”
      两人的身形在雨中化为虚无,越过高山与溪流,到了千里之外的一处城镇。
      此刻是下午,依旧阴雨绵绵,星孚取出一把雨伞与她共遮绵雨。
      此处城镇很老旧了,人口大概千余人,街上并没有什么人,显得有些破败。
      风卷着道路上的落叶,他们依旧隐去身形,走过巷子,到了一处破败的院子旁。
      院子里一个矮小的女孩正捶洗衣裳,衣裳是大人的,吸满了水后格外的沉重,她提起衣裳的时候被衣裳带着不小心按进了桶里。
      屋里一个妇人背着个幼小的孩童出来,坐在门槛上念叨,“你看看隔壁家的小花和小草多能干多懂事,才十二岁就知道给家里减轻负担,早早就嫁了人,现在在夫家生了孩子,那日子过的多自在多快活,你都十四了,还不嫁人,是要当老姑娘啊,你娘我都不敢出门,省得被人戳脊梁骨……”
      女孩不吭声,闷头干活,她干活麻利,很快把衣裳洗了晾在屋檐下淋不到雨的地方。
      然后踩着板凳去提了一篓柴火到厨房开始做饭,妇人嘴不停,可惜女孩不跟她搭话,渐渐的也失去了说话的兴致,“等你爹参军回来,让他教训你,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犟什么!”
      “她似乎过的还算不错。”对比起来的话,这个女孩虽然辛苦了一些,但是身上还算有肉,腿脚麻利,目光坚毅执着,不像鼠童在的那个村子里,不管男女老少都是皮包骨,眼神混浊。
      星孚看着门内,看着烟囱里飘出的烟,“可惜,这世道要乱起来了,最迟后日,乱军就要进城了,他们会将这处镇子屠戮干净,一个不剩,即使是襁褓里的孩童也会被溺毙在恭桶里,或者被蒸煮分食。”
      他轻描淡写说着这些人的命运,像是高高在上的神?,脸上既有怜悯,亦有无情。
      她看着他,似乎有些陌生,又觉得这个样子就是他本来的样子。
      他低头望进她的眼眸里,“这座镇子的归宿就是要成为死城,他们的命运就是要敲响死亡的丧钟,让这个国家感受痛苦,只有这样,人民才能奋起,才能反抗。”
      他看向院子里厨房里的女孩,轻声说,“而她,将会成为一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以雷霆手腕镇压边疆部族,守护这个国家几十年,这是天道谱写好的命运。”
      “修士不得干涉凡人之间的因果,我们能做的只是拨乱反正,让扭转的时钟重新回到正轨,
      有时候我们或许会充当天道手中的一个棋子,去帮助一些迷途中的人,让他们清醒,去踏上属于自己的人生。”
      星孚伸出手接着伞边滴落的雨水,看着石缝里开着的白色小花,轻声感叹,“凡尘里开着的尽是苦难的花朵。”
      武雪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的。”星孚所说这些也是为了开解她,让她不要太沉浸在育婴塔中数千具尸体带来的哀伤中。

第101章 育婴塔[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