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只是睡着了一样。
段寒声的脚步定在了那里,他缓缓伸出右手,想要触碰女孩白皙的脸颊,却在只剩两厘米的距离中,忽地垂下了手臂。
他的背影看起来沉默又萧条,像一根紧绷的弦,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掉。
“阿声,你回来了。”秦兰缓缓抬起头,昏暗的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亮光,声音里的哭腔却还是怎么都压抑不住,怀里依旧紧紧地抱着那张照片。
段寒声垂头,浓密的睫毛颤了颤,木然地走到秦兰跟前,伸手抱住了她。
秦兰靠在段寒声的肩头,原本压抑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即使已经没有人能看见乔枝枝,她依然自我安慰似的躲在了角落里。
在段寒声面前,她总是想要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准确地说,她害怕段寒声。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乔枝枝觉得自己的命脉就捏在段寒声的手中。
七岁那年,乔枝枝的亲生父亲乔泉远死在了心脏移植的手术台上。
也预示着一个原本还算幸福美满的家庭已经破裂。
乔泉远的这场病不仅花光了家中的全部积蓄,甚至还向身边的亲朋好友借了不少钱,全家人把希望放在了心脏移植的手术上,却只得到了最坏的结果。
七岁的乔枝枝还什么都不懂,但已经第一次明白了死亡的意义。
疼爱了她七年的爸爸就那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像睡着了一样。
她伸出稚嫩的小手摸了摸爸爸的手掌,但没有感受到一丝温度。
那天之后,乔枝枝的亲生母亲林乐清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在一个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彻底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短短的一个月里,年幼的乔枝枝成为了一个孤儿。
她从父母的掌上明珠变成了人见人嫌的累赘。
亲戚朋友早已因为收不回来的欠款而焦头烂额,根本不可能照顾这个无父无母的拖油瓶。
秦兰夫妇就是在这时上门的。
他们把乔枝枝带回了家,那年乔枝枝七岁,段寒声九岁。
乔枝枝在亲朋好友之中的你推我赶之中终于明白了自己这个小拖油瓶有多么不招人待见,在踏进新家之后的每一步,她都小心翼翼,生怕惹得他们一个不高兴,自己会被抛弃。
她被秦兰夫妇领进家门的第一天,见到了还是个半大小孩的段寒声。
他坐在明亮的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看电视,听到开门声转头瞥了一眼门口,随后继续盯着电视看了起来。
乔枝枝没有领会到他眼神里透出的不耐和冷漠,缓缓走到他跟前,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哥哥好。”
段寒声这才将视线重新转回她身上,眉眼间依然十分不耐烦地嘟囔着:“谁是你哥哥?”
乔枝枝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她没有听过有人这样跟她讲话。
她从小乖巧懂事,长得又十分可爱讨喜,很少有人会对她不耐烦。
而面前这个男孩对她的厌恶几乎完全不加掩饰。
也就是从那天起,乔枝枝开始害怕段寒声,害怕秦兰夫妇会因为段寒声不喜欢她而将她抛弃。
眼前秦兰的痛哭还在继续。
乔枝枝很想像段寒声那样紧紧地抱住她,就像这么多年来的每一次拥抱一样,然后告诉她,妈妈,别难过,我在这里,我还在这里陪着你。
可是无论她怎么哭喊,都没有人能听到一点声音。
良久,秦兰松开了段寒声的手,她偏头抹着眼泪:“你去看看枝枝吧。”
段寒声的身子僵了僵。
他转身走到棺木前,终于伸出颤抖的手指轻触了下少女苍白的脸颊。
乔枝枝抬头看过去,段寒声清俊的半张脸陷在昏黄的光影下,眼底一片淡淡的青灰色,下巴也已经冒出了浅浅的胡茬,像是很久没有休息。
乔枝枝没见过段寒声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
然而,下一秒,她清晰地看见男人悄悄偏过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直直地滴到了紧扶着棺木边缘青筋分明的手背上。
乔枝枝蓦地睁大了双眼。
这是她十几年来第一次看见段寒声落泪。
第37章 我也想看春晚[2/2页]